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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晟口中這位封公公,是自小跟在蕭平衍身邊的內侍,叫做封禧,如今已是內侍監的總管事,尋常朝臣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
蕭平衍遣他出宮來探望,在外人看來,是極重視沈裕的意思。
沈裕微微一笑,而後回頭瞥了眼容錦。
容錦雖還沒徹底明白緣由,但被沈裕意味深長的目光這麼一掃,下意識上前兩步跟上了他。
沈裕一反常態,毫不遮掩地扶了她。
等見著那位面白無須,莫名叫人覺著皮笑肉不笑的「封公公」,容錦終於回過味來,明白沈裕怎麼就肯在人前示弱了。
封禧是帶著賞賜旨意來的,蘇婆婆得知後立刻就令人備香案,又火急火燎地叫長風去伯爵府將沈裕給請回來。
但沈裕壓根就沒在伯爵府多留,長風才出門,他就已經回來了。
封禧擱下才喝了一口的茶,取出聖旨,特地道:「陛下說您有舊疾在身,就不必跪了。」
沈裕笑道:「豈敢。」
說著,便撩了衣擺,規規矩矩地跪下去。
封禧看著,臉上笑容愈盛,這才用那尖細的嗓子慢悠悠地宣了聖旨。
左不過就是那些套話,沈裕這些年聽了不知多少遍,磕了個頭,演完了這齣君明臣賢的戲。
封禧放了聖旨,又令小內侍們捧了賞賜挨個給沈裕過目,意有所指道:「聽別院下人說,沈相今兒是去了伯爵府?」
「祖父身體不濟,前幾日特地遣人送了信過來,說是要見一面。」沈裕由容錦攙扶著起身落座,神色自若,「總不能拂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這是自然。」封禧的目光從容錦身上掠過,在她那破了的唇角稍稍停留,隨後又看向沈裕,「還望沈相恕罪,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裕掩唇咳了聲,從容錦手中接過茶盞,這才開口:「你說。」
「您應當知道,江南一帶下了足有半月的大雨,以致堤壩決堤,洪災泛濫。」封禧覷著沈裕的反應,「摺子雪花似的遞來京城,聖上為著此事廢寢忘食,饒是如此,還惦記著您的病……」
容錦聽著,總算是有了頭緒。
聖上他叫人送了這麼多賞賜,不是真惦記著沈裕的病,而是催著他早點回去辦差賣命的。
但無論是荀朔還是顏青漪,都曾提過,沈裕應當靜養。
容錦不著痕跡地看向沈裕,只見他皺了眉,仿佛當真不知江南洪災情況,語氣中帶著些詫異:「竟這般嚴重嗎?」
若換了旁的朝臣,此時已經為聖上的惦念感激涕零,忙著表忠心了。封禧被他這反應噎了下,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話,愣是沒能說完。
沈裕如今這樣的身體,不易勞心勞力。
容錦原以為他是真聽進了大夫的叮囑,打算修養,卻不防他緊接著又話鋒一轉:「那就勞公公回聖上,我明日便回去。」
當年沈裕帶著赫赫戰功回朝,蕭平衍為彰顯仁德,紆尊降貴陪祭沈氏祠堂,告慰三軍,更是許了他不少「特權」。
如今疑他憊怠,又不好收回當年的旨意,只能叫人這般隱晦催促。
沈裕便順水推舟應下。
他還有許多事要做,確實不能再多歇息了。
容錦繞了腰間的穗子,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意味著沈裕在別院的時辰會少許多,真到忙的時候,興許還會直接宿在官署。
屆時,她就不必再寸步不離地守著,也能出門了。
第26章
知道沈裕要中斷休養,回去上朝、當值後,容錦得以長舒一口氣,像是在連綿數日的陰雨天后,終於盼來了一絲和煦的日光。
因此,第二日一大早起來服侍時,也沒半點沉鬱。
依著舊例,每日的早朝是卯時開始,朝臣們皆是天色還漆黑如墨便得起來梳洗,匆忙趕赴皇城外列隊等候。
像那等家中清貧,住處離得遠的,便得再早一些。常常是只能揣些乾糧,又或是路上買些炊餅等物果腹。
若是在冬日遇著寒風雨雪,更是受罪。
像沈裕這樣身居高位的,倒是沒這種煩憂。
畢竟別院離皇城不算遠,有馬車遮風擋雨,廚房更是早早地備好了餐食。
只是因尚在病中,昨夜又未曾歇好,難免精力不濟。
容錦先依著沈裕的吩咐,沏了盞濃茶,而後才取了朝服,服侍他穿衣梳頭。
以沈裕的官職品級,官服是紫色。
這種顏色很挑人,尤其是於男子而言,相貌尋常的撐不起來,相貌好的又易顯得輕挑,不莊重。
容錦還未見過沈裕穿朝服的模樣,撫平衣擺,系好玉帶鉤,理好腰間的玉佩、綬帶後,打眼一看,也不得不承認這衣裳很襯他。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如今更顯得面如冠玉,垂著眼的模樣清清冷冷,像是冰雪捏成的人。
下一刻,這如圭如玉的公子撩了眼皮,冷不丁地問了句:「有什麼高興的事?」
容錦動作一僵。
她自問與以往沒什麼區別,哪怕心中雀躍,也克制著未曾流露半分。
著實不明白沈裕是如何看出來的。
她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攥了,輕聲道:「奴婢看著,公子的身體情況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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