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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藥餵完,湯匙輕輕磕在碗底,發出清脆的聲響。
容錦正要起身將藥碗送回去,只覺袖口一墜,是沈裕勾著衣角,不肯放她離開。
「錦錦,陪我說會兒話吧,」沈裕低聲道,「又或是坐會兒也好。」
容錦:「……」
她垂下眼與沈裕對視片刻,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坐回榻旁。
沈裕將枕邊的匣子取出來端詳,這匣子上的鎖與尋常的華容鎖不大一樣,要複雜許多,他已經有許多年未曾擺弄過這種小玩意,只能慢慢試著下手。
容錦大量那不起眼的匣子,好奇道:「這是?」
沈裕三言兩語講了,語氣稀鬆平常,仿佛對著匣中的東西沒有任何期待,甚至還不如方才要她留下時神情更為生動。
這裡裝的不會是什麼緊要東西。
若真是,肖老將軍早就直言了,而不會要荀朔轉交給他。
興許……是從前的舊物罷了。
沈裕解得並不專心,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容錦知他只是想讓自己陪著,也沒出聲,只靜靜地看。
她實則並沒歇息多久,不多時,濃密的眼睫就垂了下來,似睡非睡。
沈裕見此,倒是有些不忍心:「既然還困著,就回房歇息去吧。」
容錦揉了揉眼:「好。」
她收拾了用過的藥碗,出門後正欲回身關門,只聽安靜的房中穿來一聲似是機括扳動的聲音。
應當是沈裕打開了那匣子。
容錦知曉那是肖老將軍托荀朔帶來的物件,並沒放在心上,可門縫中隨後傳來的一聲悶哼,卻令她覺出些異樣:「怎麼了?」
容錦正要推門而入,只聽沈裕疾聲厲色道:「不要進門,找荀朔來!」
沈裕大多時候喜怒不形於色,仿佛再怎麼樣嚴重的事情,都不能令他著急,可眼下卻是一反常態。
容錦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霎時警醒起來,知曉事態緊急,一個字都沒多問,連忙依著他的意思去找荀朔。
荀朔才歇下,一聽容錦的話音就知道怕是出了事,火急火燎地披衣起身。
「那匣子中裝的什麼?當真是肖老將軍給的嗎?」容錦走得太快,喘了口氣,艱難地開口,「我聽著,他像是受了傷……」
以沈裕一貫小心謹慎的行事,本不該輕易中招的,可偏偏這玩意是打著肖望野的名頭,由荀朔親自帶過來的。
皆是他信得過的人,便短了三分警惕。
第77章
跟隨在荀朔身後,推門而入時,容錦的心跳仿佛都因著房中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愈發激烈。
原本緊閉的窗牖被沈裕自己推開,寒冬凌冽的風灌進房中,將門窗吹得咯吱作響。
容錦想關,卻被沈裕給攔了下來。
沈裕低垂著眼,按著的脖頸不斷有血從指縫中溢出。
但好在沒有傷及咽喉要害,應當是他及時覺察到不對,及時躲避,致使暗器擦著頸側而過。
荀朔驚疑不定地看過傷處,神色卻並未有半分緩和。
容錦覷著他的反應,心沉了下來。
「怎麼,」沈裕瞥見被自己血跡浸染的手指,閉了閉眼,聲音沙啞道,「這暗器藏了毒?」
既是要對他動手,自然是多幾重殺招才算保險。
正是想到這一點,先前才沒讓容錦進門,自己強撐著起身,將房中所有窗牖打開。
「八成,」荀朔先給了沈裕一粒丸藥,熟練地為他處理傷口止血,沉聲道,「但究竟會有何影響,一時半會兒也難說清,還得細細看過再說。」
顏青漪早就提過,沈裕的體質與常人不同。
無論是藥,還是毒,作用在他身上的效用都要打上些折扣。
容錦曾因好奇,私下試著問過顏青漪,這才知曉沈裕當年淪落漠北之時,曾因武藝超群,耐力、毅力極佳,被漠北大巫討去。
那位大巫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地牢之中關押不少囚犯,用來試他新研製的毒藥。
常人在其中活不過月余,白骨累累。
沈裕全憑命大,才硬生生地撐了下來,饒是如此,原本強健的身體也被毀得千瘡百孔,沉疴頑固,遺毒至今。
沈裕緩緩地嚼碎那丸苦藥,也不知想起什麼,極輕地笑了聲。
荀朔小心翼翼地清理了傷口,才敷上止血的藥粉,就被湧出來的血衝散,反覆幾回才總算是勉強止住。
他抹了把額上滲出的冷汗,終於得空解釋道:「這匣子我這一路帶在身旁,到驛站之後才離身,不知是被何人盯上,做了手腳……」
荀朔絞盡腦汁回憶著有什麼疏漏之處,沈裕平靜道:「你怎知,這暗器不是最初就在其中?」
「怎會?」荀朔下意識反問,「這可是肖老將軍給的……」
他對上沈裕的視線後,話音越來越虛,後半截隱沒在寒風之中,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興許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調我出湖州,」沈裕攥了衣袖,「只是沒想到我的命居然能這麼硬,到如今,還沒遂了他們的心意。」
在決定趕赴宣州時,沈裕不是沒想像過這一絲可能。
但還是沒能冷心冷情到底,早年的種種過往勾著,令他最終選擇冒這個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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