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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拜會公孫先生,」沈衡頓了頓,無奈笑道,「這話並未摻假。只是上車後發現玉佩落在公孫府中,這才令車夫回去找尋。」
話音剛落,尋到玉佩的車夫恰好回來,倒是佐證了他這番話。
容錦看著那再熟悉不過的玉佩,心中稍稍安定些,仰頭看向沈衡,輕聲道:「我想離開陵川,你能幫我嗎?」
今日種種,令容錦愈發不安。
陵川是個小地方,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要撞在沈裕手裡。
她難以想像,以沈裕的性情,屆時該是何等情境。
「眼下不能。他下了死令戒嚴,凡出城者必得經過搜查,我亦不能例外。」沈衡見她眸中的光仿佛都因這句話黯淡了些,想了想,又補充道,「應當用不了多久,就會解禁……」
沈裕以雷霆手腕血洗教派,哪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還是將對方逼上了絕境,如今的負隅頑抗不過困獸之鬥。
大勢已去,總撐不了太久。
何況就京城傳來的邸報,沈裕不會在江南久留了。
原本的爛攤子被沈裕收拾得七七八八,縱然餘毒未曾徹底清理,但就算沒他坐鎮,江南新換的那批官員也夠用了。
這遭過後,江南兵權攏在沈裕手中,也算得償所願,沒白費這幾個月的折騰。
只是兩地終究難以兼顧,他離開京城這段時日,朝中亦有不少意料之外的變故。
譬如,蕭平衍竟點頭應允漠北使團進京,不僅親自接見,甚至有意納那位隨使團前來朝見的公主進後宮。
這些年,橫亘在雙方之間的血海深仇像是一頁紙,由帝王輕飄飄地揭過去。
有人樂見其成,可沈裕不會置之不理。
他料理完奉天教,就該啟程回去,算京城那筆爛帳了。
沈裕身邊的事情總是格外驚心動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仿佛永無寧日。
容錦咬著指節聽了,沉默良久,及至聽到隱約傳來的集市叫賣聲,才意識到馬車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公孫府門前的小巷。
她攥緊了手,有些茫然地看向沈衡。
「陵川府衙地界有限,容不下許多人,我在陵川借了公孫家的別院暫住。」沈衡垂下眼睫,細碎的日光透過被風吹起的窗簾映在他臉上,猶如碎金,「你若是不嫌棄,在封城令解禁前,可在別院住上幾日。」
沈衡將話說得極近委婉,但其實以她如今的處境,哪談得上什麼「嫌棄」?
容錦卻有些猶豫,小聲道:「萬一……不會給你招惹麻煩嗎?」
她在褚家時,都偶爾會害怕帶累褚家,更別說沈衡。
倒不是什麼遠近親疏,而是從前沈裕莫名其妙吃的那些飛醋,簡直令她心有餘悸。
「無妨,我會處理好。」沈衡並沒畏懼退縮,反而笑了聲,「你不必想這些。」
容錦愣了愣,頭回如此鮮明地意識到,自己哪怕離了沈裕,依舊沒能擺脫他的影響。
從前種種像是刻進她骨子裡。
平日不聲不響,可一旦到了緊要的時候,就會發作。
就好比褚岳,分明是她從前最想要的夫婿,可她從頭到尾完全未曾考慮過留在褚家。
就連對著沈衡,瞻前顧後時最先想到的都是沈裕會如何。
容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樣不好,拍了拍臉頰,在心底無聲地說服自己,「總會過去的。」
第84章
公孫氏詩書傳家,祖上出過數位大儒、三任帝師,昔年在朝中時,與周家並為翰林清流之首。
只可惜後來族中人丁凋敝,朝中聲勢大不如前。
直到這一代,公孫家那位長孫公孫玘自幼因天資聰穎而聞名,禮樂射御書數無一不通,後來更是在殿試之中被先帝欽點為狀元郎。
就在眾人都以為公孫家將再起勢之時,那位狀元郎竟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辭了官。他在京中只留了三年,而後便離開那不知道多少人心嚮往之的去處,回了陵川。
聽沈衡提起這段舊事時,容錦還當有什麼隱情,多問了句。
沈衡似是想起什麼,稍顯無奈地笑了聲:「他生性自由,不喜拘束,更嫌惡官場那些心照不宣的規則……」
公孫玘離開時沈衡剛剛高中,猶自帶著幾分少年意氣,尚不能全然理解他的選擇。直到後來自己入朝為官,才算漸漸明白過來。
只是公孫家在宣州是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哪怕不比從前,依舊夠公孫玘縱情山水、無拘無束地過上一生。
但於沈衡而言,並非如此。
他從來循規蹈矩,是父母師長眼中再穩妥不過的兒郎,做不出這等離經叛道的事。
公孫家這處別院不算很大,但從布局陳設乃至一磚一瓦,都稱得上十分精巧。與湖州呂氏的頤園相比,更添三分文雅風流。
容錦在沈衡的安排之下,暫住別院,靜靜等待著封城禁令的解除。
沈衡到陵川有正經的公務要辦,一早出門,傍晚方歸,兩人整日下來興許見不著一面,更說不上幾句話。
他恐容錦悶得無趣,頭一日就特地帶她去了書房。
容錦這一年來也算長了不少見識,但還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陣仗,不計其數的書籍分門別類擺了整整七八個黃楊書架,說是書山書海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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