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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對沈裕的身體束手無策,她為此耿耿於懷許久,在滇地留了一年,又雲遊一年,倒確實琢磨出點頭緒。
「我從未遇到過您這樣的情況,那法子興許有用,但也有可能會成為催命符。」顏青漪並不避諱,說得明明白白,「沈相這樣貴重的玉體,敢拿來賭嗎?」
一室寂靜,眾人的呼吸都放輕了些。
沈裕沉默許久,自嘲道:「眼下,我還真不能賭。」
顏青漪並不意外,輕描淡寫道:「那我就只能如從前那般,暫且為您施針壓制了,至於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準。」
沈裕道了聲謝:「那就有勞了。」
蘇婆婆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扶著容錦退出內室。
她拿帕子按著酸澀的眼角,搭在容錦腕上的手微微收緊,嘆道:「公子他才這個年紀啊,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的……」
自覺失態後,她老人家也沒再說下去,輕輕拍了拍容錦的手背:「我去佛堂上柱香,你忙去吧。」
容錦點頭應了下來,轉身去茶房去打了熱水,送回內室。
顏青漪淨過手,從帶來的藥箱中翻出好些瓶瓶罐罐,斟酌著兌出了一茶盞鮮紅如血的藥水,而後將自己慣用的銀針悉數浸泡其中。
「等兩刻鐘。」顏青漪看了眼閉目養神的沈裕,又看了眼一旁垂手侍立的容錦,舊話重提,「小錦,你怎麼會在這裡?」
此時閒下來,沒法再用「說來話長」搪塞,容錦目光飄忽不定,仍舊沒想好該怎麼解釋這件事。
尤其還是當著沈裕的面。
在聽到顏青漪的詢問後,沈裕抬眼看向容錦,仿佛也在等著她的回答。
「年初那會兒,父親聽了余氏的攛掇,將我送入黎王府……」容錦艱難地開了口,簡短道,「後來恰逢沈相赴宴,將我從王府帶回別院,就這麼留下來了。」
她三言兩語講完來龍去脈,略過了背後那些驚心動魄。
顏青漪聽過黎王那些行徑,不由得擰起眉頭:「你那父親也太荒唐了!」
罵完,才又意識到容錦含糊了她與沈裕的關係,索性回頭看向沈裕,目光中帶了些質詢的意味。
沈裕並沒料到容錦與顏青漪相識,初時難免驚訝,但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含笑道:「原來錦錦與顏姑娘是舊相識。」
他雖什麼都沒明說,可「錦錦」這個稱呼足見親昵。
顏青漪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歸不大好看。
但她也意識到一時難問更多,沉默下來,等算著時辰差不多了,將藥水中浸泡的銀針取了出來。
容錦候在旁邊,想著給顏青漪打下手,卻發覺沈裕無聲注視著自己。
她遲疑了一瞬,心中浮現出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幾乎是手足無措地上前,帶著些試探道:「奴婢為您寬衣?」
沈裕那沒什麼血色的薄唇抿出細微的弧度:「好。」
第17章
容錦半跪在床榻邊,傾身為沈裕寬衣。
沈裕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他這樣世家出身的公子,對旁人的伺候自是習以為常。可容錦卻有些緊張,尤其是脫去那層藏青色的外袍,去解中衣的系帶時,險些弄巧成拙打成死結。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容錦垂著眼,卻依舊能感覺到他的注視。
雪白的中衣解開,容錦咬了咬唇,已經不知目光該往哪裡放了。
她也是這時才發覺,沈裕雖看起來不算健壯,但也並不是那種瘦弱到形銷骨立的身材,肌骨流暢,半遮半掩著的腹部線條隱隱可見……
終歸是自小習武,久經沙場過的人,而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但最叫容錦震撼的,還是他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痕。
一道疊著一道,雖已癒合,可只要一想當初皮開肉綻的模樣,還是叫人心驚。尤其是心口處那幾道可怖的抓痕,倒像是猛獸利爪留下的……
顏青漪說他能活下來全然是命大,的確很有道理。
這些傷都是征戰時留下的嗎?
容錦分辨不出來,卻下意識覺著,應當不止於此。
「發什麼愣呢?」
沈裕的聲音在耳側響起,容錦回過神,沒敢再多看,收拾妥當後便退開了。
顏家在醫術一道上最擅針灸,顏青漪更是五歲就已經能背下周身經絡穴位圖,一手銀針駕輕就熟,哪怕是太醫署那位荀老爺子來了,在此道上也未必敢說勝得過她。
可這回,她下的每一針都慎之又慎。
仿佛稍有差池,就會引發不可挽回的後果。
沈裕一動不動地盤膝坐著,神情淡漠,像是尊玉雕的佛像。
可額頭不斷滲出的細密冷汗足見他忍受著怎樣的折磨。
容錦遲疑片刻,還是取出了袖中的帕子,趁著顏青漪沉思的間隙,上前替他拭去眼睫上的汗滴。
鴉羽般眼睫微微顫動,沈裕睜眼看她,目光中帶著些說不出的意味。
過了足有半個時辰,顏青漪才終於長舒了口,接過容錦遞來的茶水,吩咐道:「別動彈,一個時辰後再看。」
她並沒親自在此守著,到外間要了筆墨,自顧自地琢磨起藥方,看顧之事便落在了容錦身上。
容錦在窗邊坐了,不遠不近地看著。
因顏青漪說那話時輕描淡寫,容錦只當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可過了沒多久,卻見沈裕唇角竟溢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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