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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人敢這麼直白地問及沈裕的打算,縱然是算得上半個盟友的公孫玘,許多事情也都是揣摩著心思,打啞謎似的。
容錦問得坦蕩,緊張的人倒成了沈裕自己。
在朝會之上與人爭鋒,答蕭平衍的追問時,他遊刃有餘,四兩撥千斤,如今卻反覆斟酌著措辭。
良久以後,在容錦幾乎快要睡去之時,他才艱難地開口道:「當年我自從梵天原的血海之中爬出來,餘生仿佛只剩了報仇雪恨這一件事。除此之外更遠的事情,仿佛不是我配多想的。」
「等事情都了結,」沈裕將她的長髮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口吻猶如許諾,「錦錦,我想將自己未曾設想過的將來,交付給你。」
第116章
對於沈裕那一番堪稱「託付終身」的回答,容錦怔了許久,還是沒能點下這個頭。
因這其中的分量實在太重了。
她原本只是一時興起多問了句,並沒料到沈裕會鄭重其事地說出這些,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收場。
好在夜色濃重,她半張臉埋在錦被之中,很沒有底氣地裝睡。
沈裕分明識破了,卻並沒戳穿,只無可奈何地笑了聲,又替她撥了撥被子:「睡吧。」
兩人心照不宣,沒再提此事。
入冬後,一日冷過一日。
容綺在她身邊待得安逸,晨起總是難免要賴上一會兒,才肯起身。
容錦接了繡坊春夫人那邊的邀約,要幫著繡一幅花鳥裙,時常來不及陪她用飯,一大早就得出門往繡坊去。
早前替謝秋桐去送信時,容錦就聽掌柜提過,說春夫人一早就出門見貴客去了。直到再往繡坊去,才知道那位貴客竟是清苑長公主。
清苑長公主與當今聖上乃是同胞姐弟,但不知因何緣故,關係卻算不得多好。
自駙馬過世後,她孀居在宮外的長公主府,很少入宮。
據春夫人所說,再過些時日便是駙馬的祭日,長公主記起兩人初見之時自己穿的那條花鳥裙,費了好大功夫,最後也沒能找到。
那裙子是昔年春夫人在尚宮局時所繡,長公主大費周折,令人找到繡坊,想要她再繡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出來。
春夫人記性很好,那花鳥裙又稱得上是她生平得意之作,樣式細節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如今眼不大好,繡一會兒便得歇一會兒,怕是未必來得及。
可清苑長公主在此事上格外執著,不容推拒。
春夫人為此愁了幾日,直到見著容錦如今的繡工,心中一動,提了這份邀約。
一直以來,春夫人都是她追趕的目標,容錦從沒想過自己竟能與她合繡,幾乎有些受寵若驚:「我當真可以嗎?」
「自然。」春夫人描畫著繡樣,慢悠悠道,「我昔日就曾說過,你差的不是技法,是心境。」
「雖不知你往江南去的這一趟都經歷了什麼,可如今觀之,已大有不同。」
能得春夫人這麼一句,容錦已不自覺笑了起來。
「我代雲氏操持這繡坊數年,年紀漸長,也想正經收個徒弟,只是一直沒遇著合心意的。」春夫人擱了筆,正經道,「秋桐在信上說,她教了你制簪的手藝,你若是不嫌棄,也拜在我門下,學些刺繡技法吧。」
容錦求之不得,自然無不應的道理。
敬了拜師茶後,這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容錦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頭,每日都會早早地往繡坊去,傍晚方歸。
她在這一道上本就算得上有天賦,加之又努力,得春夫人這樣高手親自指點後,更是大有進益。
春夫人放心地將這幅花鳥裙交由她來主繡,自己主要負責在一旁提點。
這些時日下來,容錦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從未說過半個「累」字,每日依舊早早地來,直到有人催促才會離開。
這樣聰慧又勤懇的弟子,春夫人自然是極喜歡的。
只是透過半敞的窗,瞥見那似曾相識的馬車後,還是輕輕叩了叩窗欞,提醒道:「時辰不早,你該回去了。」
「只差收尾,」容錦舒展著肩膀,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堅持道,「再有半個時辰,應當就能繡完了。」
春夫人卻扣著她的手腕,將人拉了起來:「能趕得上工期,就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你如今是年輕,卻也不可胡來,若是用壞了眼將來如我這般,就得不償失了。」
容錦這才不再堅持,同她告了別,邊繫著披風邊下了樓。
及至出門見著沈裕的馬車,容錦立時明白過來,上了車後沒忍住抱怨道:「先前不是說了嗎,既不順路,就不必專程過來接我了。」
天寒地凍的,她著實見不得沈裕這般折騰。
清新悠遠的茶香盈滿車廂,沈裕壓著一頁公文,含笑道:「能早些見著你,總是好的。」
說著,又將她凍得微微泛紅的手攏在掌心。
這些時日沈裕忙於朝事,她忙著繡坊的事情,兩人整日下來都未必能見上一面,更說不上幾句話。
正因此,沈裕才會特地繞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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