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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感到困惑,少年對外的解釋恩佐斯給他重複過一遍,但這種解釋和現實並不相符,和催眠後恩佐斯的說法有出入,可為什麼少年沒有一點撒謊的跡象?
馮決定讓少年在被催眠魔法控制的狀態下解釋一遍事情的經過。
他直勾勾地盯著少年,黑色的瞳孔中出現漩渦的幻影,魔咒已然吐出,接著是蠱惑的話語:「愛德溫,我們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總要知道一切真相,對嗎?」
對嗎?
謝靈不由自主地注視對方的眼睛,在其中看到旋轉的自己,一種奇異的恍惚感襲擊了全身,對方的聲音通過耳膜直達大腦,最後的兩個字如同鐘鳴撞出重重回音。
「……對。」謝靈說。
「告訴我,那天都發生了什麼?尤拉到底是怎麼死的?把你所所感的一切,都說出來。」
都說出來……說出來……
「……」
輕忽而遙遠的低語再次隔著重重時空的帷幕,悄然落在謝靈的耳邊,如同沒有重量的薄霧飄入謝靈恍惚的大腦。
這熟悉的低語令謝靈霎時渾身打了個寒戰,電光火石之間清醒過來,意識到面前的青年正在通過魔法手段催眠自己!
對方是個魔法師,並且還是擅長感知類魔法的魔法師。
看樣子,恩佐斯已經把所看所想的一切都老實交代了,說不定尤拉的屍體也被對方利用了一遍。
……
心念光轉間,謝靈突然想起對方領口隱約露出的藍寶石胸針在哪裡見過,分明是西北教區懲戒者的認證徽章。
這麼快就碰到同行了。
謝靈心底一沉,改變原定的應對策略,立刻換了套說辭。
「我不知道。」
他神色恍惚道:
「我沒有看到尤拉是怎麼死的。我只感覺到很冷很冷,尤拉讓我脫去上衣,躺在路卡的墓前,我很害怕,後來我凍得失去了知覺,凌晨我甦醒過一次,那時尤拉正躺在路卡的墳頭哭泣,一直在呼喊路卡的名字,我猜她一定是過於悲傷才會死去。」
馮按在謝靈肩膀的手指抓得更緊,「還有呢?她帶了什麼東西過去?」
「我記不清了,應該、應該有個箱子。」
「箱子裡有什麼?」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個傻子,過去的記憶總是很模糊,什麼都記不清了。」謝靈捂住了臉,「每當我想要回想以前的事情,總是有種強烈的疼痛感撕扯著大腦,我無法思考,就像現在……」
謝靈說著,陡然像是被無形的利器猛烈襲擊了一下,彎腰抱住自己的頭,嗚咽了一聲。
霎時帶著攻擊性的強烈抵抗情緒順著共感的手掌向馮襲來,他瞬間變了臉:「你怎麼了?!」
握著對方肩頭的手掌被啪地打開,只見少年站直了身子,咬牙切齒問:「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在操控我?為什麼我會說出根本不想告訴別人的話?」
馮感到不可思議,他看看自己被拍開的手,又看看少年隱含怒氣的臉,驚奇道:「共感斷開了,你居然能掙脫掉。」
謝靈冷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馮避而不答,而是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長道:「你比我想像的要厲害,原本以為你只是個因為長得好看而被選做祭品的倒霉蛋,但現在看來,你似乎有更多的秘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沒有撒謊,你確實不知道尤拉都做了什麼,你也確實傻了幾年,不知道是什麼變故造成你後來的痴傻——」
「馮!」
恩佐斯忍無可忍地打斷,直瞪著好友。有這樣揭人傷疤的麼!
馮話音頓住,想起剛剛少年試圖回憶過往而產生的劇烈悲傷,於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聖主在上,你現在已經恢復神智了,可喜可賀。」
「我不需要虛偽的祝賀。」謝靈冷漠道,「我只需要精神賠償費。」
馮:「……」
「不想給?沒想到你看著如此體面,竟然連這點賠償都不給?」
謝靈嘖了一聲,拍了拍被對方碰過的肩膀,仿佛上面沾染了什麼髒東西,「算了,算我倒霉。」
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早晨兩人初遇受害者馮就是這麼說的。
馮想到後來謝靈追上自己送肉煎餅做賠禮,而現在處境轉換,對方卻要兩手空空地離開。
這話就像一巴掌甩到他的臉上。
「不是,愛德溫你等等。」馮伸手擋住謝靈去路,「我想我們得重新認識一下。」
謝靈微歪著頭,斜眼睨他。
「馮·斯圖爾特,西北教區第九懲戒隊成員。」馮認真解釋道,「我在你養母的身上還有墓地里發現邪惡儀式的氣息,嚴格審查相關人員是我的職責,希望你能理解。」
謝靈:「懲戒隊?你是政府官員?警察廳的人?」
「不是,懲戒隊隸屬教會,是專門處理各種邪惡魔法事件、追查邪惡組織的隊伍。」馮微笑總結,「簡單來說,我屬於教會執法團隊,是維護世界安全的魔法師。」
「好的,維護世界安全的魔法師大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到教堂去領精神賠償費嗎?」謝靈問,「是不是報你的名字就能領?」
馮笑容消失:「……」
難道他懲戒者、魔法師的名頭就沒一點衝擊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