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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含糊不清地嗯了聲?,往祂那邊傾靠過去?。
坐對面的乘客悄悄觀察,只見他往窗邊靠,窩在椅背里睡著了。
謝靈本來只想打個盹,但意識混沌,閉上眼很快陷入沉眠,甚至做了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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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將盡的黃昏時刻,他站在荒草曠野里,周遭寂靜無人,前方是幽深陰冷的樹林。
天色很暗,枝幹扭曲分叉的樹像蟄伏的怪影,透出邪惡冰冷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靈。」
熟悉的聲音從林中幽幽飄來。
謝靈知道這是夢境,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一句:
真是陰魂不散。
一棵形狀詭異的高樹忽然發出窸窣細響,漆黑的樹影在青灰的天空下晃動不止,很快滿樹的葉子呼呼飄落,紛紛揚揚地向謝靈這邊飛來。
謝靈才看清楚,那些並不是樹葉,而是一隻只黑蝶。
黑蝶裹挾著濃黑的霧氣,迅速在他面前凝聚成團,拉高出人形。
在清晰的人影出現之前,謝靈閉上雙眼。
緊接著,他感覺到一隻手掌按在他肩膀上,「靈,我很高興,你活著從祂手裡逃出來了。」
謝靈淡定道:「我也很高興,我還活得好好的。」
欲望主宰發出一聲低笑,嗓音低柔地問:「祂的部分靈魂跟在你身邊,你不害怕嗎?」
「我害怕什麼??」
欲望主宰鬆開他的肩頭,手指順著他的側臉輪廓往上滑,點了點他的太陽穴:「靈,想一想,壁壘壓制,屏障阻隔,為什麼祂能出現在你面前?」
謝靈不動聲色,反問:「那你又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我來提醒你?。」
「哈。」謝靈發出一聲假笑,腔調往上揚:「那你可真是一位好心的神明啊。」
欲望主宰笑起來,指腹貼著他冰冷的臉頰,「靈,你始終不敢睜眼看我,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謝靈避重就輕,接話道:「正面直視神明的後果,我已經知道了,並不想嘗試第二次。」
「狡猾的孩子?。」祂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隨即話鋒一轉:「我最近想起一些往事,與你有關。」
謝靈知道他一出生就被對方打下烙印,猜測這往事估計是他小時候的事。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祂的聲音飄忽模糊,似乎陷入了回憶。
很久之前?對於邪神而言,二三十年只能算一眨眼吧,怎麼能算很久呢?
謝靈心生迷惑,不由豎起耳尖,仔細傾聽。
但欲望主宰沒有就此多說,靜靜地注視著謝靈的面龐。
沉默片刻,只聽祂嘆息一聲?,鬆開謝靈,往後退了幾步。
周遭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夢境正在坍塌。
「表里世界的重重屏障已經出現裂縫,今天我能將你拉入夢境,也許明天祂就會神降到你的身邊。」
「當你走投無路,束手無策的時候,仍然可以呼喚我,獻上你的靈魂,祈求我的回應……」
欲望主宰的聲音完全消失,謝靈唇瓣微動,無聲吐出兩個字:做夢。
緊接著,他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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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緩緩睜開雙眼,揉了揉眉心,隨口問:「我睡了多久?」
「三個多小時?,你睡得很沉。」
赫爾曼一邊回答,一邊替他捋了捋頭髮,手指虛虛滑過,凌亂的髮絲猶如被微風撫平,柔順垂在臉側。
坐對面的乘客中途下車了,狹小的隔間裡沒有其他人。
謝靈伸了個懶腰,從祂懷裡挪開,雙肘壓在面前長桌上,抬手支頜,一副懶散的姿態。
「我做了夢。」他眼睫微垂,視線落在對面的空座位,平淡道:「欲望主宰那傢伙將我拉入夢境,說了幾句話。」
停頓幾秒,他偏過臉,瞥了一眼赫爾曼模糊的臉龐,「怎麼不問我祂說了什麼??」
赫爾曼順著他的話:「祂說了什麼??」
「祂說世界屏障已經出現裂縫,你的本體遲早要神降,讓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呼喚祂。」
赫爾曼凝視著他,眸色微暗,一言不發。
謝靈無聲吐出一口長氣,接著說:「赫爾曼,我還在生你的氣。」
「對不起,靈。」
赫爾曼已經回想起那個片段,即使謝靈哭著祈求祂,讓他留下來,但祂仍舊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出里世界。
「再有第二次,」謝靈歪著頭看他,「我不如施法讓自己徹底忘記你?,一忘解千愁。」
赫爾曼的氣息霎時亂了,手掌瞬間凝實,一下握住他的手臂。
謝靈唇角揚起微笑,繼續說:「我不僅要忘了你?,我的身邊還會出現新的男人,或者我乾脆回應欲望主宰,投入邪神的懷抱,怎麼樣?」
話音未落,他陡然被赫爾曼拉了過去?,跌進祂的懷抱。
赫爾曼已經完全凝實,將謝靈緊鎖在寬闊的胸膛里。
祂迫切地想吻他,想給他打下獨占的烙印,想讓他永遠屬於自己。但祂硬生生克制住這種衝動的念頭,手掌不停撫摸他的後背,嘴唇只是親吻他的髮絲。
謝靈坐在赫爾曼大腿上,臉頰被祂按在肩窩裡,發出悶悶的聲音:「放開,我快被悶死了。」
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吐息,柔軟的唇瓣貼著赫爾曼的皮膚,引起一陣抓心撓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