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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應該是從未碰到、也從未想過會有人用穢物扔人,今日一遭,算是大開眼界了。
有弟子問:「齊師兄,這件事我們要不要管啊?」
齊長升道:「已經蓋棺定論的事,莫要在上面浪費時間,抓住作惡的妖邪要緊。」
江眠跟秦無咎在一起,莫名就被孤立了,一上午天道宗那些人都沒跟他說過話。
江眠並不在意,他莫名其妙處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環境中,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小師叔的安危,其他人的喜惡並不重要。
秦無咎就更不在意了,他本來也沒想跟那些人一起行動。
看著天道宗弟子遠去,江眠停下腳步說:「秦師兄,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小孩的事,我還是有點介意。」
他不像第一次入世的仙門弟子,這世間冤假錯案多了去了,並不是縣官判了就是真相。
懲惡揚善也是他夢想的一部分,若真的調查之後,確定於婉兒不是自殺,他肯定要還那無辜女子一個公道。如果沒有錯判,他也希望那小乞丐能夠接受並走出來,向前看。
他若一直沉溺在過去,糾結姐姐的死,一輩子就毀了。
秦無咎對除妖這件事其實也不怎麼上心,聽了江眠的話並沒有拒絕,江眠便當他是同意了,尋了人問了於婉兒的住處,兩人朝著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一家醫館的時候,一名跛腳的老漢被人從店裡推了出來,狠狠摔倒在地,拐杖和草鞋都飛出去老遠。
老漢這一下摔的不輕,爬起來坐在地上破口大罵:「你們賺這黑心錢也不怕折壽,呸。」
江眠走上前,將拐杖遞給老漢。老漢道謝後把草鞋穿上,一手扶著拐杖,一手被江眠扶著站了起來。
一番詢問之下,才知道老漢是來拿藥的,奈何藥價飛漲,他跟店家理論,就被趕了出來。
老漢余怒未消,此刻坐在樹下陰涼處,一手緊緊抓著拐杖啞聲道:「同一副藥,不過短短几個月,價格足足翻了三倍,我們這些窮人根本吃不起。」
「城中沒有其他藥鋪?」
老漢嗐了聲,瞧了江眠和秦無咎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你們就是遠道而來的什麼宗的仙君?來除妖的?」
他說:「沒必要除妖了,我們這些人不等被妖怪盯上,就先被崔家活活逼死了。」
據老漢說,這妙仁堂是風回鎮崔家的產業,崔氏家大業大,這些年雖有些落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布莊,藥材,醫館,崔家都有涉獵。這一代的崔家繼承人名喚崔響,是個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在他接手家中產業後,所有行業業績口碑都有所下滑,尤其是崔氏醫館,一直都處於快歇業的狀態,不出意外怕是很快就要關門。
然而誰都沒想到,一年前鎮上忽然鬧了疫病,這崔響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一道方子,竟有奇效。
「方子、藥材都是崔家的,為了活命那就是再貴也得買啊。」老漢說:「那次之後,妙仁堂就起來了,一家獨大。其他小醫館被他們打壓的干不下去。現在老百姓想要看病,都得掏空家底啊。」
老漢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忍不住抹了抹眼淚:「要是林大夫在就好了。」
林大夫?
江眠敏銳道:「大爺,你說的可是於婉兒的夫君?」
「你們知道於婉兒?」老漢有些意外,點頭說:「是他。林大夫是大善人,家中實在困難的病人,林大夫還會免費接診送藥。可惜一年前他染上疫病去了。好人不長壽啊,崔氏哄抬藥價,林大夫還曾上門跟他們理論,可惜他一個人哪裡斗得過惡霸,被打傷後回去,仍堅持給鄉親們看病。」
他想起林家一家的遭遇,低聲嘆息:「林大夫一家真是太可憐了。」
江眠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那老漢一指前方不遠處:「林大夫的家就在前面,可惜已經沒人了。」
江眠跟秦無咎順著老漢指點的方向走去。
很快看到一座院門緊鎖的房子。門口放了一束白色小花,大門雖說被日光曬得斑駁陳舊,油漆脫落,卻被收拾的很乾淨,看得出有人定期擦洗。
想來應該是那個小乞丐做的。
江眠上前撥弄了一下門鎖,風水雨淋,那把鎖早已鏽跡斑斑。眼前所見,再結合這一家人的遭遇,莫名給人一種很悲傷的感覺。
他多少能夠理解那小乞丐的心情,多年流浪,食不果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家,有了親人,忽然間又消失了,如同鏡花水月。
他不肯接受也是正常的。
兩人在門口駐足片刻,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喧鬧聲。
江眠回身望去,就見一頂華麗轎子出現在視野中。
轎子前方數名惡僕開道,驅趕街道上的行人,引得怨聲載道,卻也無人敢與之硬抗,紛紛退開。
附近的住戶聽到喧鬧聲,紛紛探出頭看熱鬧。從他們的交談中江眠得知,轎中人是崔家娘子,也是妙仁堂的老闆娘。
還真是巧,前面剛說起崔氏,崔家人就撞到眼前了。
那隊人距離江眠秦無咎越來越近,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轎中忽地伸出一隻塗滿蔻丹的手,還伴著一道柔媚女聲:「停一下。」
轎夫停住腳步。轎中人掀開帘子望了過來。
崔家娘子年歲不大,容貌生的艷麗,媚眼如絲,連聲音都似帶著一股濕漉漉的水汽,柔媚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