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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將酒盞和小菜擺上桌,之後盈盈一行禮,道了句客人慢用,走的時候還體貼的帶上了房門。
直到女子的腳步聲遠去,江眠緊繃的精神才放鬆下來,他隨手將空掉的酒壺放到桌上,沖秦無咎道:「小師叔,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這種地方?」秦無咎捕捉到他話音中的不贊同,又瞧著江眠不自在的小模樣,故作不懂:「哪種地方?」
「就是,就是……不正經的地方。」江眠咬牙道:「這不是什麼好地方,咱們回去吧。」
秦無咎搖頭,他拿起剛送來的酒壺,轉頭又被江眠奪了去。
江眠對秦無咎平日裡還是很尊敬的,畢竟是他師叔,是他的長輩,然而在飲食習慣這方面,尤其是牽涉到秦無咎的身體健康時,他是有自己的堅持的。
他耗費心神,小心翼翼養了秦無咎一個多月,這人的病總算是見好了,怎麼能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竟然喝起酒來了。
他不允許。
秦無咎掌中一空,這是第二次了,他緩緩抬眼望向眼前一臉怒意的少年。真是好多年不曾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麼放肆了。
有點懷念,又覺得有趣,秦無咎意外發現自己在面對江眠的時候,脾氣變得格外好。
酒壺被奪,秦無咎並沒有生氣。不能喝酒就不喝,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點心放入口中。
江眠忽然想到什麼,顫聲問:「小師叔,你不會……點了姑娘吧?」
秦無咎仍不說話。
這在江眠看來等同是默認了,他更是無法在這地方待下去了,甚至準備上前把人拉走:「不行,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叩響了。江眠驚了一跳,看了眼神色淡定的秦無咎,放下酒壺走過去拉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名男子,應是坊內打雜的僕役。
江眠莫名其妙:「你是?」
那人手中提著兩壇酒,笑容殷勤:「這是公子要的桃花酒,小的給封好送上了。」
江眠一愣,往屋裡看了眼,小師叔到這裡,是來買酒的?
許是江眠的表情太過明顯,僕役笑道:「這桃花酒啊在楓州可是一絕,目前只有咱們春花坊有,其他地方可喝不著。公子是識貨之人。」
原來小師叔到這裡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江眠放心了。
不過這酒還是不能要,他給退了。
送走那名僕役後,江眠回到房間,就見桌前空空,秦無咎又不見了蹤影。他出門前放下的酒壺橫在桌上,也已經空了。
人呢?
江眠目光四下一掃 ,看到靠坐在床邊閉著眼睛的秦無咎。他覺得自己的頭隱隱作痛。
秦無咎顯然是醉了,平日裡總是蒼白的臉色浮現一抹酒醉的紅暈,為他平添了一絲柔弱。
酒都喝完了,打不得又罵不得,江眠無聲嘆氣,覺得自己面對小師叔,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他緩步來到床前,伸出手想要叫醒秦無咎,指尖尚未觸碰到對方,忽覺一股大力襲來,下一刻就覺一隻冰冷的手扼住他的咽喉,將他狠狠按在了床上。
江眠心下悚然一驚,剛想掙扎,抬眼就對上秦無咎此刻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目光。
江眠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氣,心下一顫,他雖然知道此時的秦無咎殺傷力幾乎為零,但在對方的氣勢震懾下,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冷汗。
「小師叔。」江眠不敢太過用力掙扎,若是傷著了人,他還得好好伺候。於是放軟了身體,表示自己不會反抗。
他望著秦無咎的眼睛,輕聲說: 「我是江眠啊。」
「江眠。」秦無咎念著他的名字,忽然湊近了,仔細打量他的臉。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江眠在秦無咎湊過來的時候,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酒香,帶著一股淡淡的桃花的香氣,很好聞。
須臾,秦無咎像是確認了江眠的身份,扼住他脖頸的手鬆開了,卻仍沒有起身。
兩人一上一下,交疊在一起,江眠拉著秦無咎搭在胸前的手指,生怕他再掐住自己,他小聲打著商量:「小師叔你喝醉了,咱們回家吧。」
「我醉了?」秦無咎淡淡一笑:「不,我千杯不醉。」
江眠還是第一次見秦無咎笑,如同春日裡堅冰融化,百花盛放,美的不可方物。他一時竟有些不敢直視。
眨眨眼,平復一下心情,江眠手下用力將人推開,卻發現對方沒了動靜。定睛一看,就見秦無咎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一番折騰,江眠覺得自己都出了汗,他胡亂抹了抹額頭,說道:「真是,酒量這麼差還喝那麼多。」
秦無咎酒量不行,酒品很好,除了一開始被人觸碰時,觸發肌肉記憶,之後確定身邊安全後,睡得很沉,一點不鬧騰。
天色已晚,外面冷得很,江眠實在不想折騰體弱的秦無咎,然而睡在這裡實在不成體統,便取了披風給秦無咎繫上,然後背著人推開了窗。
他是不敢從正門走,不說那些如狼似虎的姑娘,若是被人看見小師叔喝的醉醺醺的從春花坊出去,解釋不清很麻煩的。
江眠留了酒錢,背著秦無咎重又來到窗邊,他還從沒做過這種事,做賊一樣,落地的時候還差點崴了腳,手忙腳亂穩住身形,生怕把身上的祖宗摔了。
扭頭看一眼,還好還好,小師叔雙眸緊閉,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