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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外賣盒整齊擺放在桌上,一一拆開後又把餐具擺好。
做完準備工作,司寒才朝江宿晨說道,「多少吃一點。」
江宿晨沒有回答,方才司寒拿個外賣的功夫,嘿嘿哈哈已經拱了上來,不停地用頭去蹭江宿晨外面那層毯子。
心頭越發酸澀,江宿晨的心終究還是太柔軟了。
他沒有掃興,緩緩地拖著那身厚重的棉被坐在了餐桌前。
見江宿晨拿起筷子,司寒提起的心才放鬆下去。
很奇怪。司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擔心江宿晨。
但現在江宿晨應激狀態有所緩解,司寒是真實地鬆了口氣。
「剛剛那是……?」江宿晨努力打起精神,主動挑起話題。
司寒一如既往地有問必答,「小鬼差,我發布了任務,他接到了,所以來送飯。」
「你發的任務是送飯?」
「嗯。」
江宿晨陷入沉思。
剛剛那個小鬼差的態度,看上去像撿了個大便宜似的。
沉默的氣氛只發酵了半晌。
「從現在起,我會在你周邊寸步不離。」
司寒鄭重得宛若在宣誓。
江宿晨抬眸看他,眼中有化不開的悲傷。
「不是你的錯……」江宿晨說這話很慢,和平時完全不同,「我突然覺得是自己被你慣壞了。」
「這種日子我過了二十幾年,我早該習慣了才對。才不到一個月,為什麼我就鬆懈了,貪戀起當正常人的日子呢?」
司寒的濃眉緊蹙著,緩緩搖頭,「不是的。」
「這不是你該承受的,我答應過你,是我不稱職。我會讓幕後黑手付出代價,給你個交代。」
他只離開十分鐘,江宿晨身上還有他下的訣。這場車禍不是人為,司寒不信。
沒給江宿晨反駁的機會,司寒的態度近乎強硬,「你的願望繼續推進,我保證,你絕不會再碰到此類事件。」
他如此堅決,江宿晨心頭酸軟。一顆淚無聲無息地落在米飯上,被江宿晨就著辣椒炒肉咽下肚了。
「你知道,我爸我媽都是被我剋死的。」說到這,江宿晨的聲音哽咽,他抬手用食指揉了一下眼睛。
「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害人精,有時候明明只是路過,周圍就有人出車禍、有人跳樓落水……」江宿晨味同嚼蠟,嘴中的佳肴也沒了滋味,他望向司寒,眼圈都是讓人心疼的紅色,「我有一段時間,只要出門就有天災人禍。」
司寒沒說話,靜靜聽江宿晨傾訴。
「那時候,我在血腥的場面旁邊,看著幾乎麻木。」江宿晨接過司寒遞來的紙巾。
「我根本就不敢和別人有近距離接觸,我怕我害死他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啊。」
說到後面,江宿晨的聲音一度成了氣聲。
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司寒遲疑了片刻,把他的頭慢慢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司寒才得以聽見江宿晨壓抑的啜泣。
「我為什麼要活得像個老鼠一樣啊……」
司寒實在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他手足無措地成了一張給江宿晨揩淚的人形紙巾。
他的手在空中放了一會,才試探般放在江宿晨背上輕拍。
現在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江宿晨耳邊響起,如演奏起優雅醇厚的大提琴,「沒事了,以後都沒事了。」
溫柔得不可思議。
江宿晨哭得迷糊,恍恍惚惚間想,這就是會哭的小孩有糖吃嗎?
他好像……是第一次體驗到。
司寒的臂膀如此寬闊,抱著江宿晨的時候能把他一整個圈起來。
寒冷又溫暖。
自始至終他都並不懷疑司寒的能力。
但是這段時間的平安無事讓他放鬆了警惕,他會僥倖地想是不是自己已經不再是『害人精』了?
好吧,原來沒有。
他現在離了司寒就馬上原形畢露。
歸根結底還是在氣自己。
最後一滴眼淚蹭在司寒的衣領上,江宿晨慢半拍地感覺到羞恥。
自己怎麼像個沒吃到糖的小孩,還抱著人哭。
見懷中人發抖的幅度變小,啜泣聲也漸漸消失,司寒舒了口氣。
他本想說話,低頭卻看見江宿晨耳朵和後頸都一片緋紅。
這是……害羞了?
司寒刻意不提,而是問,「還吃飯嗎?」
得到了江宿晨肯定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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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無忌憚地哭過一輪,江宿晨的胃口好了不少。
起碼吃東西是有味道了。
始終被晾在一邊的手機也找回了存在感,「叮」個不停的微信消息早已99+。
江宿晨點進去看,發現是同學們正討論著班群總算人齊了,商量著這次同學聚會要大辦特辦。
不過大家都成了社畜,各奔東西,工作上也有不同的安排,只能訂到下個月的上旬,半個月後。
江宿晨在群里冒泡,被群里人抓住又是好一頓關心和占便宜。
「明天還去當志願者嗎?」司寒問。
江宿晨一愣,釋然道,「不去了。」
「時間到了,呢呢也給領養了,再去找外面的貓,嘿嘿得生我氣。」江宿晨邊說著,邊給安嫿發了信息。
江宿晨伸懶腰,臉上輕鬆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剛剛那麼凶地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