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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宿晨的反應讓司寒饒有興致,身為鬼差,司寒見過太多將死之人,但江宿晨是不一樣的。
他不會大喊大叫,也不會跪地求饒,更沒有涕泗橫流醜態盡顯。
司寒好奇,便問了:「你不難過?」
此時的江宿晨已經調整好了狀態,全身都放鬆不少。
他聳聳肩,語氣平靜得像在訴說一件事實:「我早就該死了。」
但他的狀態在司寒看來,和角落裡那只可憐巴巴的金毛無異。
一隻低落的小狗。
下一秒,那小狗又抬起頭,眼神濕漉漉的,像是方才偷偷自己下了一場細雨。
然後乖巧地藏好痕跡。
想到自己的任務,司寒可疑地遲鈍了一下,語氣里有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無奈:「或許,臨死前我可以幫你實現一些心愿。」
但他實在長了張不太親和的臉,哪怕說的話很人性化也讓人懷疑是不是有其他代價。
不過江宿晨顯然不怕。
他睜大了眼睛,桃花眼瞪得圓圓的,直白地把欣喜寫在臉上。
「真的嗎?」
面前這個人類有點太單純了。
司寒微微蹙眉。
但此刻的江宿晨已經沒心思再觀察他的微表情了,他滿心都是實現自己多年來的願望。
「十個願望可以嗎,如果能實現的話我死也瞑目了!」江宿晨興奮道。
他的開心絕對沒有作假,至少司寒可以肯定,他此刻沒有其他情緒。
江宿晨是真心實意地在高興。
怎麼會有人認為有些事物不能實現比死亡更恐怖的呢?
「我兩天後來找你,完成第一個。」司寒言簡意賅,說完不等江宿晨反應,人影已經消失在了房內。
禁錮解除,角落中的矮腳金毛和狸花貓才終於釋放了天性。
金毛撒歡似的在屋裡四處跑:「恐怖的東西終於走了!!好耶!」
狸花貓則輕咳兩聲,故作淡定地換了個平時習慣的姿勢趴下。
江宿晨:……
所以它倆剛剛是真的被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走到「寵物食堂」,給一貓一狗都添上糧。
狗糧碰到食盆的叮噹聲讓金毛直接掉了個頭,埋頭苦吃,只有貓還不動彈。
「哈哈真乖,」江宿晨摸了摸金毛的頭,又朝狸花貓招招手,「嘿嘿,過來。」
嘿嘿只瞥了他一眼,又換了個姿勢別過頭不看他。
如果是平時,江宿晨只會以為嘿嘿是不餓,但是此刻他能聽見嘿嘿在說什麼
——「這人類真傻,每次朝我招手都在傻樂什麼?願這屋裡少點傻子。」
?
它不知道嘿嘿是它的名字,然後覺得自己是在傻樂?
可以,這很合理。
江宿晨伸手一撈,直接揪著它的後頸提到了食盆面前。
「你,叫嘿嘿。」冷酷無情的江宿晨指著貓頭一字一頓地說。
然後他就看見了嘿嘿金色眼瞳中無以復加的震驚。
江宿晨心情好多了,一手擼著哈哈,一手摸著嘿嘿,身為鏟屎官的幸福感達到了巔峰。
只是這次,摸著嘿嘿哈哈順滑的毛,江宿晨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
半年的話,他還要為嘿嘿哈哈找到更好的主人。
愁啊。
-
臨春小區沒有一個很明確的大門,魚混雜的人不少,再加上隔音很一般,晚上向來都吵得很。
江宿晨洗完澡出來,就察覺到今天晚上樓下的吵鬧和以往都不同。
警笛鳴響,紅藍相間的燈把周邊建築都染上了顏色,江宿晨所住的五樓窗戶也難以倖免。
他朝樓下看,緊張肅穆的氣氛已蔓延開來,凝結在每一個民警、醫生臉上。
小區里中老年人居多,除了幾個平日就愛湊熱鬧的,大多數人都緊閉著窗,害怕這事波及到自己。
江宿晨也不想自找麻煩,拉上窗簾準備入睡。
他本想把十個願望寫下來,但精神上的疲憊戰勝了這種興奮——江宿晨實在太累了。
這種倦怠甚至是難以抵抗的,江宿晨也不懂是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還是接觸這類東西會導致自己格外綿軟無力。
甚至雙眼闔上後他的身體依然緊繃,額角滲出冷汗,整個人的狀態十分糟糕。
夢中他被群鬼環伺卻渾身動彈不得,就在那血盆大口快要碰到他時,江宿晨猛然驚醒。
房內靜得嚇人,只有月光散在房間內,竟比平日亮堂許多。
今晚的月亮比平日都圓,都亮。
江宿晨打開手機,屏幕上顯出凌晨三點整的時間,日期是農曆五月十六。
難怪了。
江宿晨擦了擦汗,拿起床頭的水杯喝了一口,餘光卻發現門縫下,客廳有影子在動。
「哈哈?嘿嘿?」江宿晨疑惑地叫了一聲,這麼晚了哈哈嘿嘿還在客廳玩?
但很快江宿晨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因為外面沒有腳步聲,更別提那貓狗玩鬧的動靜了。
下一秒,門把手被轉動。
「草。」
江宿晨字正腔圓地爆了一句粗口。
這大半夜的,除了鬼還能是什麼?
江宿晨環顧一周,卻沒在房內找到任何防身之物——那是自然的,他白天才開始接觸到這類東西,就算準備也完全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