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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神,司寒旁邊的人又不安分地動起來。
「好熱、好熱啊……」江宿晨想掀被子,但司寒在被子外壓著,他踢不動,著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嗚…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什麼都沒做錯……」江宿晨嘴裡喃喃,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囤積在眼窩山根處,形成小小的水窪,存不住了,又匯成小溪往枕頭上淌。
做噩夢了?司寒手指揩過他的眼尾。
不知第幾聲嘆息。
擔心黑袍身上的金屬裝飾會硌到江宿晨,司寒身上換了一套居家服,默默把自己也捐獻進了被子。
江宿晨果然不哭了,只是手總是要貼著他的皮膚,碰到布料就找入口往裡伸。
「嗯。」司寒被那手指燙得悶哼一聲,索性拉過江宿晨作亂的手,直接放在自己背後,以一個面對面擁抱的姿勢保證他的全身降溫。
很近。
近到司寒低頭就能吻到江宿晨的額頭。
於是他便仰著脖子,無奈地揉揉江宿晨綿軟的發。
「安分睡覺。」司寒低聲道。
他抱得緊,江宿晨本能地扭了一下,他的手就被擺到了江宿晨的腰上。
「嗯……」江宿晨無意識地悶聲應道,嘴唇貼在司寒的喉結處,溫熱的氣息直直地撲在上面。
司寒:……
司寒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熱了。
-
是各種雜亂無章的夢。
上一秒江宿晨還在潮濕悶熱的廁所,瞬間又到了黑漆漆的雜物間,突然又感覺自己是孫悟空被困在煉丹爐。
好熱。
江宿晨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貪享了片刻清涼,但是不夠,他還想要更多。
周身越來越燙,他夢見自己被困在車下,火光四起,父親把自己圈住,一句又一句地安撫他,晨晨不怕,別哭。
眼淚都是滾燙的,剛奪眶而出就被蒸發。
真的好熱……
為什麼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江宿晨感覺又有人擦去了自己的淚,隨即自己懷裡被塞了一個冰涼的陶瓷,只要貼著,身上燥熱的症狀就緩解不少。
只是這陶瓷實在奇怪,外面還裹層麻布,江宿晨的手總是伸不進去,最後被陶瓷箍緊了,也不能亂動了。
好吧,這樣也比方才舒服許多。
江宿晨漸漸睡深了。
夢裡他被人死死抱住,二人長發交織鋪在兩側,少年在他頸窩小聲啜泣。
江宿晨拍了拍少年的背,說,「司寒,你要把我勒死了。」
少年的臂彎總算鬆了些,但也還是緊緊交握著手,把江宿晨圈在中間不肯放。
「我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你了?」他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江宿晨想看看他哭的模樣,就把司寒的頭推起來,讓他和自己對視。
司寒的鳳眸睜得大大的,好像這樣就能控制住不在江宿晨眼前落淚。
但實際上滾落出來的淚珠更大一顆,美人落淚,梨花帶雨。
一哭起來,司寒精緻的粉面如上了紅妝,有種攝人心魂的美。
「不會呀,我是你的鬼差,會給你帶路的呀。」江宿晨手指把玩著他耳畔的長髮,聲音輕柔。
司寒看著他,嘴巴慢慢撅起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可是你還是好多人的鬼差……」
這倒沒錯…江宿晨吃癟,耐心哄道,「但是你是獨一無二的,嗯?」
「但是我只有你,」司寒又低頭靠在江宿晨肩上,小聲得像在說什麼秘密,「世界上只有你對我好了。」
「不會的,以後還會有更多人對你好的,你這麼可愛。」江宿晨失笑,伸手捏捏他的臉。
「我不要他們,我只要你對我負責。」
……
什麼?怎麼我成鬼差了,司寒成人了?司寒不是我的鬼差嗎?
江宿晨迷迷糊糊地想,又陷入了下一個夢境。
是他記憶中和司寒的初遇。
他站在玄關處看著陌生男人,而司寒坐在沙發上,半張臉都藏在陰影里。
「……請問是非法入侵嗎?」江宿晨訥訥地問。
而司寒抬起那張冷峻的臉,看見江宿晨時,表情明明沒有任何變化,眼眶卻漸漸紅了。
那眼神稱得上深情。
「我找了你好多年……趙蘇塵。」
不對、這不是我的記憶。
他們第一次見面明明不是這樣的!
趙蘇塵又是誰?
江宿晨根本來不及思考,又被拉入更深的夢境。
威嚴的聲音厲聲喝斥,「趙蘇塵!私自修改生死簿,該當何罪!」
他被淹入了水中,大量的水灌入他的口鼻。
迷迷糊糊間他看見水面上司寒在哭,伸出手,卻只有幽綠的水。
……
越往後,夢境卻不成形,有時只出現一兩個畫面就破裂,有時候只有聽不清的聲音。
江宿晨也再無胡思亂想的力氣,昏睡過去。
-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房內始終寧靜。
那種讓司寒都覺得很熱的反應也很快消下去了。
江宿晨的手腳不再亂動,司寒小心翼翼地去探他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了。
這病來勢洶洶,去的也快。
司寒提起的心放下,見江宿晨的眉頭又有蹙起的跡象,馬上躺下仍他抱著。
江宿晨的臉在他肩上蹭兩下,繼續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