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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子涵覺得很突然,不能接受,胡云喜怎麼換了個人似的,他剛醒來時要她回胡家,她百般不願。
整個春天陪著他一起復健,天天給他按摩得滿頭大汗,從不嫌累,晚上靠著他,她總會用很幸福的語氣說,大人醒來了真好。
然後在床鋪上一起逗弄孩子,孩子的笑臉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藥,為了心愛的人,他忍耐著復健的痛苦,心想,就算不能走了,他也要是一棵參天大樹,好照顧他的少年夢,好照顧他的文哥兒跟武哥兒。
接近一年的昏迷,他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怎麼會那時候願意陪著他,現在他好了,她反而不願意了?
可是讓他拉下臉求她別走嗎?他拉不下臉。他廢了已然是事實,以現實來說,他離不開的不是她,是拐杖。
沒了拐杖,他哪裡都不能去。
她不想跟這樣的人過日子,他好像也能理解。
連她暈倒了,他都只看著她倒下。
昭武校尉癘了後,有一半的姨娘都求去了,何況他還不只是癇了,他是真的沒有拐杖不能走……
項子涵覺得好不容易抓到手的少年夢,又離他遠去了。
胡云喜眼眶紅紅,「大人若珍惜我,就不要耽誤我了。」
項子涵恍若重擊,耽誤?
是啊,他是在耽誤她啊。
她才十八歲,能生兒子,嫁給一個健康的人,應該能有很好的人生,至少在她眩暈時,那個人能扶住她,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倒在地上。
項子涵不想接受,但也沒那個底氣來留她。
男人的尊嚴,不容許他挽留。
「好。」他沙啞的聲音,「什麼時候走?」
「大人給我文書,我收拾收拾就回胡家。」
「兩個哥兒呢?不跟他們說嗎?」
胡云喜眨眨眼睛,好像要哭了,然後又搖了搖頭,「孩子小,幾天沒見就忘了,忘了也好。大人以後娶正妻時,還是要親自教導他們,不要什麼都交給正妻做,不是自己生的,永遠不可能視如己出。」
「我的哥兒,我當然會照顧。」
「大人也要好好聽萬太醫的話,他看得多,說的總不會錯,雖然復健很苦,可是為了將來,大人還是要忍著些,不能走是一回事,但過得舒不舒服是一回事,大人的膝蓋不好好照顧,晚年要吃苦的。」
項子涵就不懂了,她不想陪著一個廢人,他懂,她交代文哥兒武哥兒,他也能懂,可是她又關心自己做什麼?
都已經求去,說這些話不是很多餘嗎?
然而畢竟是愛戀已久的人,狠話說出不來,只是看著她,兩人沉默以對。
他心裡捨不得,但說不出口。
又怪她無情,項家下人這樣多,哪怕他們一個病一個廢,也還是能過得好好的,只能說她是真的不願意要一個拄著拐杖的丈夫。
就見胡云喜張嘴,好像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講,眼淚一下流了出來,「雲喜無情……大人也不用掛念了,文哥兒武哥兒無辜,千萬不要把我的錯怪罪在他們身上。」
項子涵什麼都說不出口。
明明是她求去,卻又哭出來,倒像是他趕她出門的一樣。
胡云喜當天晚上就走了。
然後項子涵更努力的復健,更努力的愛文哥兒武哥兒,他們已經沒有了親娘,不能再沒有親爹。
復健過程辛苦不足為外人道,每天肌肉跟骨頭都要歷經強度的拉扯,總是痛得他冒汗,但是他想扛起身為父親的責任,想給文哥兒武哥兒樹立一個好榜樣,每次萬太醫問他還可以嗎,他都堅持,可以,繼續,不用手下留情。
胡云喜離開後,他更下定一個志向——他不只要恢復如常,還要回宮,好叫她後悔,等著看她上門求他。
歲月匆匆,三年過去。
要說京城最近的大八卦,那就是天策將軍府的庶子項子涵重回皇宮擔任太子侍衛長的這件事情。
項子涵受傷,大家都知道,畢竟昏迷了快一年,就算是西疆南海的人都知道了。
聽說原本是一輩子要用拐杖走路的,後來經過金太醫的妙手回春,又服以萬太醫特製的朱環丹,加上病人能吃苦,配合妙藥,一年多後不但能自己走,還能跑,後來練習騎馬射箭。萬太醫說,那過程之艱辛,又痛又苦,沒幾個人可以熬下來的,很多人一輩子好不了不是真的不能好,是熬不過復健的苦。
然而,項子涵熬下來了。
重新出仕,而且連升兩級,成為一品侍衛長。
二十六歲的一品官,他成了京城的另一個傳說。
男人羨慕他的功名,女人的重點則在他的後院,一品官,還沒妻子呢。
項子涵也知道自己又重新成了京城的香錚薛,可是他現在沒有特別想成親的衝動,哥兒還太小,至少等他們大一點再說。
想起兒子,項子涵黝黑的臉露出一抹笑意,孩子五歲,活潑可愛,而且懂事,是他生活上最大的安慰。
人生歷經大起大落,他覺得只要自己想,還是可以過得很好。他未娶正妻,可不是因為還想著胡云喜,只是覺得不想而已,就是這樣。
申正時分,項子涵下了職,宮人便來說太子妃有請。
項子涵覺得奇怪,但他生性沉穩,也沒問什麼,就跟著那宮女一起到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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