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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九號布莊。
袁朝陽都還沒吃午飯,就被袁家的大管事叫走了,說去了江南的袁大豐來了信,讓她趕緊回家看。
袁朝陽不是第一天出來做生意,知道這樣肯定沒好事——他們做生意的,天南地北都要跑,大豐兩三天一封信,幾年了從沒哪一日要她快點回家讀信的。
心裡急,催促著車夫,城南不像城中人那樣多,車夫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車帳內悶,還是心裡不安,汗慢慢泌出來,不到一會時間,她背後已經濕了一層。忐忑不安中,都不知道從透氣紗窗往外看了幾次,想著,怎麼才過幾條街,怎麼才到時青胡同,怎麼回家的路這樣長。
好不容易回到袁家,石嬤嬤就等在側門,中午太陽大,石嬤嬤曬得臉都紅了,「大小姐回來就好,老爺跟二少爺剛剛進門。」
袁朝陽一凜,爹跟大富也回來了?照說袁家男子外面行走時寄送的家書,都是祖母第一個讀,今日祖母看完信就急著把他們都召回來……
第四章 下江南出意外(2)
袁朝陽心裡突突跳著,進入花廳,袁家幾個主事的人都在了。
袁老爺臉色不太好看,袁太太更是淚流不已,哭泣的樣子已經失去一個當家太太的體面。
袁朝陽往前一步,「爹,娘,是怎麼了?」
杜太君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大豐身邊的阿好回來說,他們在江南馬匹發瘋,撞傷了不少路人後翻車,大豐也因為直接被馬車甩下,摔斷了腿……」
袁朝陽一凜,「有出人命嗎?」
「人命倒是沒有……」
沒有就好。袁朝陽稍稍安心,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還好商量,「那大豐的腿……」
杜太君流淚道:「我們袁家在當地根基不深,跟官戶沒交情,阿好說有幾個好大夫,但有錢也請不來,現在他們的銀子先賠了幾個傷得比較重的,另外需要一筆銀子賠攤商跟輕傷路人,還有,我剛跟你爹商量了,想讓你去求永樂公主賜個手諭,好上太醫院找太醫同行……祖母知道你不喜歡求公主,也沒求過公主,但這回不同,大豐是我們袁家的嫡長子,腿可不能廢了……阿好說,江南大夫不行……大豐雖然沒有外傷,卻天天高燒……」
杜太君說到這邊嗚咽起來,袁太太的眼淚流得更凶。
一向信奉求人不如求己的袁老爺,也用企盼萬分的眼光看著自己女兒。
袁朝陽皺眉,可公主不在京城……
永樂公主前幾日約她上西郊避暑,她當時忙著岑貴妃的輕紗,所以回絕了,現在算來,公主還在西郊的避暑院子。
她可以進公主府,但她進不了避暑院子。啊,對了,她有蕭圖南的手諭——很多年前他給的。
她很確定自己沒扔。
「祖母,爹,娘,請太醫女兒有辦法,下午讓莊嬤嬤給女兒整理箱籠,爹去官府辦理路引,女兒明天一早出發。」
袁大富道:「怎麼能讓姊姊去,我去。」
袁朝陽堅持,「不行,我去。」
「我去,我好歹是個男子漢。」
袁朝陽把袁大富拉到一邊,小聲說:「去江南要經過鄭州,福州,你知道那裡有什麼?有土匪,怎麼能讓你冒險。」
十六歲的袁大富不服,「那姊姊就能冒險了?」
「大富,姊姊老實跟你說,這外傷發燒……姊姊有經驗,小時候發痘燒了兩個月,雖然沒死,但也壞了身子,從此無子。大豐腿斷高燒,姊姊覺得不樂觀,萬一你大哥有什麼,還得有人扛起這個家。
「爹膝下還有大有,再不濟還有一個在山上的大心,可是娘呢?娘只有我們了,萬一你在途中被匪人劫走,你沒了,大富也癘了,說腐運氣都好了,更可能等不到好大夫,活活病死,到時候你讓娘怎麼辦?」
袁大富不語了,他只想著不能讓姊姊一個女子冒險,沒想過那麼多,萬一……萬一……他不能讓娘晚年只有自己一個人。
袁家眾人只看到姊弟一陣悄悄話,袁大富就被說服了。
*
要請太醫同行,袁家勢必有人一起才顯得禮貌,袁老爺不能南行,因為袁家得有人當家,而袁大富又是嫡子,不宜冒險,袁大有還小,最合適的人選的確是袁朝陽。
袁朝陽拿著從床下樟木箱子找出來的手諭,直奔太醫院。
這手諭是有點舊了,但是秦王府的紙箋跟羽豐縣子的印章卻還是清晰可辨,配上袁家的金銀,應該可以請動擅長外科的太醫跟她南行。
袁老爺已經去官衙辦理路引了,袁朝陽看著裝著手諭的荷包,心想,大豐,你可得撐著點,姊姊這就去救你。
又想,高燒奪了她的健康,改變了她的命運,可萬萬不能再奪走大豐的人生,大豐才二十四歲,他應該有完美的一生才對。焦慮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來。
前面傳來車夫的聲音,「大小姐,太醫院到了。」
郝嬤嬤拿出小階梯,扶著袁朝陽下馬車。
太醫院的守門人馬上出來趕,語氣粗魯,「走開走開,這裡可是太醫院,不是閒雜人可以來的地方。」
袁朝陽是伴讀出身,看慣了皇宮的陣仗,自然不會把太醫院門口的幾個人放在眼中。
她拿出荷包內的手諭,「我要見外科院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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