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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只是御前行走而已。」
說這話時,遂鈺藏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他強忍被燕羽衣攻擊震盪的不適,繼續道:「燕將軍劍術了得,該繼續觀賞歌舞了吧。」
「自然。」燕羽衣收起雷霆劍,鬆口道:「四公子身處大都仍有如此技藝,本將怎能不給四公子面子呢。」
張口閉嘴鹿廣郡,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南榮遂鈺是南榮氏。
未經皇帝允准,南榮氏貿然回擊,這是不敬陛下的違逆。而作為御前行走,有護衛皇帝之責,在判斷皇帝安危有所威脅時,可先斬後奏。
這是本質的區別。
好一個燕羽衣!
遂鈺咬牙切齒,面上仍裝作大度,並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年紀相仿,燕羽衣卻比遂鈺多幾分冷硬,即便笑著,也像是企圖抽刀將人捅個對穿。
西洲太子拍手稱讚:「英雄出少年,四公子劍術了得,日後若有興致,可與燕將軍多多切磋,你們同輩,想必有許多話可說。」
那麼你呢?
遂鈺快步雙手奉上軟劍,朗聲道:「臣不知是否擾了陛下觀劍的興致,還請陛下責罰。」
話罷,他抬頭。
皇帝單手撐著下巴,沉沉笑出聲,「過來。」
陶五陳走下台階,遂鈺將劍交給他,正欲抬腳時,潮景帝起身,右手端著一杯酒,緩步來到遂鈺身前,道:「朕從不知愛卿竟有如此劍術。」
「臣身為御前行走,日夜不敢懈怠,時刻將陛下安危記掛於胸。」遂鈺不卑不亢道。
「很好。」
蕭韞滿眼笑意,「朕向來惜才,更願意給青年才俊大展宏圖的機會。」
「既如此,便兼任京城巡防要務,入軍中歷練一番。」
言出,諸臣譁然,就連南榮栩也略微有些坐不住了。
近日巡防營將領換得勤,明升暗降之人數不勝數,巡防營徐都統身邊還缺個副都統,副都統官至四品。
潮景帝這是要直接越級,將南榮遂鈺安插進巡防營,直任四品官員,可上朝參與決議。
南榮栩瞳孔微縮,遂鈺理應不會武功才是,御劍手法與身形,根本不是尋常武者慣用的招式。
這是一擊必殺,經常出現在戰場的劍訣。
他不由得將視線投向蕭韞,皇帝面帶笑容,看著遂鈺的眼神有欣喜,更是欣賞,像是工匠欣賞一件完美的作品!
「陛下!」顧不得姿態,南榮栩拍案而起。
遂鈺順勢高聲謝恩,遮蓋住南榮栩的音調:「謝陛下!」
朝局如此,無人膽敢逆流而上,隨波逐流不被大勢所趨成為飛灰,讓人當做墊腳石便已是萬幸。
遂鈺從未想過被南榮氏庇佑。
他所得到的朝夕,皆為膽戰心驚如履薄冰中苟且偷生的一隅。
鹿廣郡是他的家,卻並非只是他的家。
早在西洲抵達之前,遂鈺便開始正兒八經學習劍術,素日蕭韞教他的也都銘記於心。
蕭韞是帝王,卻並非沉淪聲色的昏君,他將所有人視作棋子,每一步皆有謀劃。
左手劍,右手劍,遂鈺都會。
戰場不會因為戰士受傷無法提劍而寬容,蕭韞胸膛前最深的傷,便是他只會使用右手劍的下場。
「遂鈺,你要學會如何使用武器保護自己,若有人斷你右臂,你便要用左手還擊。」
「若左手被撕裂,你就要用右手報仇。」
遂鈺微微閉眼,耳邊迴蕩著蕭韞當初對自己的教誨。
今日出盡風頭,他與蕭韞再也說不清了,瞞得過諸臣卻瞞不過南榮栩,瞞不過整個南榮氏。
他名為南榮,卻甘願成為皇帝的親信。
宴散時分,遂鈺的新官服便已送至眼前。
陶五陳笑道:「請公子去御書房候著,陛下有要務交待。」
官服做工精細,並非一夕的功夫,明顯是潮景帝早已謀劃好的。南榮栩臉色極差,冷道:「還請公公回稟陛下,遂鈺體差,還請餘一日清閒。」
「老奴只是個傳話的,哪敢私做主張。」
陶五陳:「不如世子親自去陛下那——」
「我去。」遂鈺拉住南榮栩,搖頭道:「我去,還請公公帶路。」
「遂鈺!」南榮栩怒道,「回家!」
遂鈺不敢看大哥的臉,他甚至覺得下一秒就要被南榮栩一巴掌掀飛。現下趁著群臣未散,南榮栩也不會當場給他難堪,他求救似地望向褚雲胥。
褚雲胥心領神會,連忙道:「今日我也累了,遂鈺有差事便先去吧。」
她牽起南榮栩的手,用力握了握,南榮栩怒氣未散,顧著褚雲胥的身孕,「明日你最好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目送南榮栩離開,直至他們徹底在眼前消失不見,遂鈺才挪動腳步,道:「走吧,陶公公。」
御書房燈火未明,遂鈺抱著官服走進書房的瞬間。
哐當——
眼前黑影晃動,遂鈺後背一涼,腳底騰空,被人攔腰抱起。
緊接著,滾燙的吻如驟雨傾瀉而下,吻得他喘不上來氣,近乎於窒息。
蕭韞的手摸到滑膩冰涼的官服,唇齒緊緊貼著遂鈺的脖頸,用氣聲笑道:「朕恨不得在宴上就扒了你的衣服。」
遂鈺胸膛起伏,緊緊攥住蕭韞的衣襟,「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