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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鈺蹭地站起,帶倒身後的凳子,驚詫道:「什麼?」
蕭稚將筍片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完全吞咽後繼續道:「朕想過了,如果你想走,那便走吧。」
遂鈺:「蕭韞——」
「不過不能作為南榮遂鈺離開。」蕭韞淡道,「南榮遂鈺因救落水的五公主,奮力將公主推上岸,卻因力竭而沉入湖底身亡。」
「你覺得這份詔書這樣寫,如何?」
當然是,當然是。
遂鈺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腦,連著說了好幾遍當然是。
「當然很好!」遂鈺說。
這是蕭韞初次鬆口,在被蕭稚撞破後。
是因為蕭稚嗎,不,蕭稚在蕭韞心中並未占據最大分量。
蕭韞似乎只愛自己,憑藉著自己喜好處理關係。
「所以我們可以好好吃頓飯嗎。」蕭韞說:「你的湯藥在飯後喝,太醫叮囑過。」
難以抑制的喜悅直上眉梢,遂鈺總算是有了胃口,直至飯後出門,整個人都是飄的。
他繞著玄極殿晃悠,邊消食邊對越青說:「他終於肯放我走了,他怎麼能放我走呢,越青,你快掐我一把,讓我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越青半信半疑,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並不可信。
但公子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公子多年未曾像現在這般,如此發自心底的燦爛地笑過,既如此,為何不說些讓公子合意的話。
於是越青說:「公子,萬一是陛下欺騙你呢。」
「……看著不像是框我的樣子。」遂鈺回憶蕭韞的表情,轉而說:「或許是他落水後,腦子也清醒了吧。」
越青:「若陛下真放公子回去,為何還要擬一道公子身亡的文書,擇日昭告天下呢。」
既然是死在宮裡,應該悄悄叫南榮王府將人領回去吧。
遂鈺想了想:「御前行走與巡防營副統領,副統領官職高。朝中官員身故,不都得報備吏部,或許是吏部需要造冊登記吧。」
當晚,遂鈺便簡單收拾行裝,將放在玄極殿內貼身用的東西,全部帶回府了。
蕭韞買下的府邸,或許也住不了多久。
遂鈺先去兄長院中請安,同褚雲胥說了好一陣子的話,才獨自晃晃悠悠回院裡待著。
他平躺在廊下,月光滲透竹簾,匍匐在他腳旁。
略一探頭,皎潔便立即落入目中,遂鈺伸直手臂,舒展五指,透過受傷的手指,竟叫他看見,本不該在滿月之時,出現在黑夜的星辰。
此刻真是鬆快極了,沒有那些煩惱的差事,更不見令他厭惡的皇帝。
出宮時,禁軍將他攔住,向他索要令牌。
禁軍道:「公子日後進宮得同其他人那樣報備。」
遂鈺心中想著,能出宮,誰還回宮,連聲答應道:「宮裡的規矩,我明白。」
值守的一眾禁軍,通常都是見慣了這位大人手段潑天,站在宮門口打人殺人。
哪像現在,一副極好說話的模樣,一舉一動都笑吟吟的,不知在高興什麼
于禁軍眼中,自由出入宮,即為皇帝身邊的紅人。南榮遂鈺受此殊榮多年,卻只是在此刻,卸去令牌的時候,露出令人費解的笑意。
禁軍撓著頭,目送遂鈺公子離宮,身旁的老禁軍看不下去了,對準年輕禁軍的頭盔,一巴掌拍上去,罵道:「別看了,好好當你的值。」
「遂鈺公子好像挺高興的。」年輕禁軍說。
老禁軍在軍中混跡多年,臭著臉道:「上頭的人怎麼做,且看著便是,別多嘴議論,你有幾條命可丟!」
……
翌日,晨起。
一家人坐在前廳用飯,南榮栩著騎裝,見遂鈺握著湯勺打瞌睡,與褚雲胥相視而笑。
褚雲胥晃了晃遂鈺,柔聲:「別睡了,你大哥今日要帶你去個好地方。」
「好地方?」遂鈺打哈切,問道:「大都的好地方,這些年我都逛完了。」
褚雲胥忍俊不禁:「駐紮在城外的軍營,不想去看看嗎。」
軍什麼?
遂鈺立馬清醒了,連聲道:「去去!」
南榮栩:「將碗裡的湯包吃完才許去,軍醫已經在外頭候著了,你這手指頭,又是怎麼搞的。」
遂鈺吐吐舌頭,沒敢說自己同蕭韞落水的事,兩三口吞掉湯包,興沖沖問褚雲胥:「大嫂,你說我穿什麼好。」
「是前日你送我的那套嵌著銀魚的衣服,還是絳紫色可以配白玉蹀躞帶的那身。」
褚雲胥沉吟片刻,提議道:「夜裡下過雨,校場怕是泥濘,今日正好是摔跤比賽。軍中將士定攛掇你與阿栩比試,說不定會滾一身泥回來。」
「但銀魚那身襯得你氣色好,髒了也無妨,回來大嫂幫你洗就是。」
「嗯?」吃粥的南榮栩警覺,凶神惡煞地嗯了聲。
遂鈺連忙擺手:「哪能勞煩嫂嫂,我自己洗!」
褚雲胥用肩膀碰了碰南榮栩,笑罵:「別嚇他。」
南榮栩無奈:「父親總怕遂鈺回鹿廣郡,被母親慣壞,我看等不到回鹿廣郡,這小子便要被你寵得一身毛病。」
軍中每兩月便會舉行一次摔跤比賽,有助於團結士兵,更促進感情。
於軍隊而言,軍心與士氣密不可分。
主將得有能力服眾,將士得有心氣向更高的職位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