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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五陳:「朝中休沐,今日無早朝。不如公子先回府歇息片刻,世子爺多年未回京,想必有諸多事宜向陛下稟報。」
平時陶五陳可沒這麼多話對遂鈺說,遂鈺覺得反常,他將視線放在陶五陳身上,半晌,緩慢道:「既如此,我……」
話才出口半句,身著深紫宮裝的曼妙女人跌跌撞撞闖進遂鈺視野,遂鈺掀起眼皮,自喉嚨眼發出一聲嘲諷的音調。
「呵。」
陶五陳臉色微變,橫跨一步擋在遂鈺面前。
這位公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太行,易怒,尤其是見了後宮這群妃嬪。
三宮六院,皇帝除了打理前朝,後宮也得照顧。遂鈺進玄極殿,蕭韞便不大去後宮了,原因倒也簡單。對遂鈺興致未減,寵幸嬪妃恐顛覆前朝局勢。
前朝與後宮瓜葛,能入後宮的女人大多擁有顯赫的家世。誰得寵,誰失寵,前朝那群牆頭草自然跟著風向倒。
將遂鈺送進玄極殿的是太子,自然幫太子籌謀的貴妃擔起了輔助皇帝打掩護的責任,記檔皇帝翻貴妃牌子侍寢,實則是貴妃去玄極殿坐坐,陪皇帝說說俏皮話,待遂鈺差事辦完回宮便主動離開。
貴妃膝下已有太子,自然無需再為了生不出龍子而憂慮,也樂得做些討皇帝高興的差事。
她不愛皇帝,卻願意為了母族而進宮。
但凡祈盼願得一心人的世家女子,命里都無大富貴。
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大多做到了嬪以上的位置,董宓便是如此,將貴妃之位當作為皇帝辦差的職位,只要想通這一點,無論是遂鈺,或者是別的討皇帝歡心的公子哥,她都能在後宮屹立不倒。
有人清醒,有人糊塗。
遂鈺敬佩貴妃卻不願成為她那樣的人,但……將皇帝當作天地,遂鈺想,蕭韞怎麼配做別人的天地。
此人眼中只有自己,以及生殺奪予的權勢,整座皇宮不過他股掌玩物。
「梁美人,陛下在殿內商議政事,未經傳召不得入內。」陶五陳邊笑邊催促梁美人身旁的宮人,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美人穿得如此單薄也不知帶件披風。」
話是關心不假,但首領內監更願意用最徹底的方法驅逐。陶五陳揮手叫值守在玄極殿附近的禁軍攔住梁美人的路,禁軍體格健壯,只兩名站在梁美人面前,便已完全將梁美人的身形遮擋的什麼都不剩了。
遂鈺冷眼瞧著,調轉腳步往偏殿走。
烏雲遮蓋天穹,月亮穿不破雲層,遂鈺腳底沾著被踩實的雪,雪接觸鞋尖又瞬間消融化為水漬。鹿皮靴是新換的,遂鈺不太喜歡這個顏色,髒了正好換掉。
「南榮遂鈺!你這個狐媚惑主爬床的——」
「!!!」
「給我堵住她的嘴!!!」
遂鈺眼皮一跳,驟然回頭猛地沖向梁美人,厲聲怒道:「拖下去!」
「把她給我拖下去!」
禁軍反應快,遂鈺下達命令的瞬間便徑直捂住梁美人的嘴,遂鈺揚手將梁美人衣裙撕下一角,遞給禁軍道:「塞進去,拉去偏殿。」
畢竟是后妃,不好一直被外男捂著嘴。
玄極殿建在前朝與後宮之間,不算後宮卻離後宮足夠近。
梁美人雙眼通紅,被禁軍以犯人的姿勢挾制,手臂近乎於扭曲地抵著後背,她不甘地沖遂鈺發出嗚嗚的聲音。
按照皇室定下的規矩,皇帝每三年選秀一次,遂鈺記得梁美人應該是去年進宮的。
去年選秀遂鈺也在,蕭韞為避免朝中有人弄權,只選了兩三名五品官員的女兒,這些人自進宮後便只見過皇帝一面。
陶五陳被梁美人的膽大包天驚地冷汗淋漓,梁美人這通叫喊,雖只一聲便被遂鈺控制,但這一聲也嚇人。
皇帝與南榮世子在殿內商議,若南榮世子聽見外頭……
「陶公公,我們去偏殿。」
遂鈺很快恢復鎮靜,冷道:「帶上宮裡會教導妃嬪的嬤嬤,不,還要再請皇后來。」
「皇后娘娘?」
遂鈺:「對,請皇后。」
因事發突然,皇后急匆匆披頭散髮趕來,本以為是陛下召見,沒想到竟是慢條斯理坐在偏殿飲茶的南榮遂鈺。
「南榮遂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聖旨。」皇后面色鐵青,儀態卻仍保持著一國之母的端莊。
遂鈺笑笑並不在意,格外大度道:「把人帶上來。」
「唔唔,唔唔唔!」
方才衝撞玄極殿的梁美人被兩名老嬤嬤生拉硬拽至偏殿,雙手用麻繩捆得嚴嚴實實,因怕其自盡,口中塞了專門防止妃嬪自盡的軟木塞。這是宮裡慣用的手段,專治不懂事的妃嬪。
木塞外側已經被咬出了牙印,大抵是掙扎過,手腕磨得通紅,絲絲殷紅順著淺褐色的麻繩蔓延。
皇后見梁美人珠釵盡散,霍然起身向前飛快走了幾步,迎著梁美人求救的目光,她方才的怒意倒驟然消散了,只聽身後的御前行走緩緩開口道。
「微臣深夜叨擾娘娘,自然是有要事稟報。」
「梁美人趁世子進宮與陛下商議政務時強闖玄極殿,皇后以為此事當如何了結。」
從前梁美人不哭不鬧,怎麼突然發瘋似地沖入玄極殿,目的卻並非求見皇帝,矛頭全數指向遂鈺。
遂鈺:「我與陛下的關係,貴妃知,皇后也知,怎麼這梁美人也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