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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能用這幅惱羞成怒的表情面對父王,即使在父王面前無法忍耐……母親,一定不可令母親傷心。」
此話出口,南榮栩頗覺自己這個大哥當得失敗極了,從各種角度來看,他都不是個合格的大哥。
給不了幼弟堅實的依靠,亦無法立即緩和他與父親的關係。
甚至在府里爭吵。
遂鈺忽然開口:「我在宮門口堵徐仲辛的事,是你和蕭韞商議好的嗎。」
「是。」南榮栩承認。
「那麼我很高興,能夠得到大哥的認可。」
被蕭韞信任,不過是蕭韞自滿。
被南榮栩肯定,源於血緣本身的信任。
多日鬱結於心的氣,霎時煙消雲散,遂鈺的身體也緊跟著放鬆不少,他疲倦地笑道:「我和蕭韞……我是依賴他。」
「大哥,你能告訴我離開他的方法嗎。」
雙手耷拉在腿側,遂鈺像個被教訓後,站在牆邊認錯的小孩,承認道:「我對他,起初像是星辰仰望月亮,可當他作為皇帝站在我面前,我只想殺了他。」
為什麼不能留下那個溫潤如玉的先生,讓多疑殘暴的皇帝活著。
被迫進入玄極殿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不再想離開了。
兄長不過是罵醒了夢中的自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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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若真能一世糊塗,這日子便就這麼混沌地過下去,倒也罷。
但愚蠢的南榮遂鈺還會獲得蕭韞的興趣嗎,答案是否。
如今局面是從最初便既定的未來,必須清醒地接受現實,才能讓這種詭異的平衡繼續保持穩定。
鹿廣郡有鹿廣郡的難處,蕭韞也有作為帝王的考量,龐大家族雙方博弈,個體的存亡生死便顯得微不足道。
若真選擇犧牲,便只能從最親近的人選起。
「你猜父親有沒有想過,或者……或者大哥你有感嘆過嗎。」
遂鈺說:「還好這個人是南榮氏長房的孩子,不必令父親在族中為難。」
南榮一族極重感情,無論是誰成為質子,南榮明徽都會背負族親怨憤。
而這個人是他的兒子,心中的罪責便會消溺大半。
因為南榮遂鈺就得承擔起,維護南榮一族的責任。
「因為是自己的兒子,只要有心彌補,一定能緩解父子之間的裂痕。」
遂鈺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地近乎嗚咽:「越青說父王記得我,母親掛念我,兄長們企盼我回家,可我們鹿廣郡那麼大,這麼多年總有機會帶我回去。」
「不是好時機,沒有適合的理由,其實都只是你們將南榮王府放在首位,而下意識選擇犧牲我罷了。」
這沒什麼可怨恨的,遂鈺早已想通了。
他看著南榮栩在自己眼前變得不那麼憤怒,眼角與嘴角同時下垂,他知道大哥或許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無論我的名字如何改變,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姓氏,其次才是微不足道的名。」
「你看,即便我知道這些,也願意以身為鹿廣郡做奉獻,但我還是要這樣告訴大哥,或許你們在此之前從未虧欠過任何人,但在生出彌補我的心思的時候,便已經知,單純的閒雲野鶴富貴生活,已經沒辦法滿足現在的我。」
也因看到南榮遂鈺過得還算不錯,所以願意對他更嚴厲些,想要他成為那個真正意義上的南榮四公子。
「皇帝確實很懂得如何調教臣子。」
南榮栩鬆開遂鈺說:「心機,動搖意志的手段,即使對血親,也能毫不留情地出刀。」
遂鈺將血跡斑斑,褶皺非常的衣襟捋平,抱歉道:「叫大哥見笑了。」
遂鈺並不覺得他脫口而出的是手段,可轉念想,這便是蕭韞刻在他身上的烙印,無論怎樣隱藏,總會在某個角落露出端倪。
「即便王府看不起世家,卻仍舊擺脫不了高門顯貴的驕傲。」
這也正是蕭韞所想改變的現狀,摒棄部分世家,提拔寒門,避免官職被顯赫壟斷。
遂鈺曾問過蕭韞,如何這些寒門也成為世家呢,家族不斷向上爬,不斷複製榮耀,這份榮耀便叫做世家。
蕭韞給予的答案是,完成世家需上百年,三四代的時間積累。
而那個時候他已經死了,便無需顧忌身後事,至於大宸的存亡……作為帝王,自然想大宸綿延百代。
可縱覽古今,單獨作為蕭韞的個體,會認為世事變遷,歲月終將會流向最合適的方向,大宸消弭,百姓卻永遠停留在自己紮根的地方,再偏遠些,不被戰事波及的地方,無非是被告知,大宸已作前朝,今朝新任官員即將到任。
因南榮府已至巔峰,即將不可避免地逐漸落入下乘,而南榮府的小心翼翼,苦心經營的,不是再登榮耀,而是讓整個龐大的鹿廣郡消弭地沒那麼落寞。
慢一些,再慢一些。
闔府上下,唯有南榮王不吝此言,除此之外,眾人皆將其視作忌諱。
「下坡是必然,沒有南榮王府,百姓仍舊安居樂業,只不過是換了個將領守衛他們而已。」遂鈺說。
「遂鈺,你在偷換概念。」南榮栩並未陷入遂鈺布設好的陷阱,沉聲道:「王府並非只有你一人,父王得為了整個南榮一族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