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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父兄參加宮宴,人模人樣地低眉順眼。
如今衣衫不整圍著遂鈺躺了一圈,遂鈺在軟椅中坐得直,左手還放在離他最近的那人腰帶上。
隔著朦朧的紗帳,遂鈺見蕭韞不說話,道:「怎麼不進來。」
蕭韞這才抬腳穿越障礙,站在遂鈺面前道:「喝酒了。」
遂鈺搖頭,音色清朗道:「沒有。」
他答完蕭韞,又動手在那些公子哥身上摸索,很快將這群人的錢袋都摸出來。
蕭韞覺得好笑,卻又對遂鈺隨便碰別的男人的舉動格外惱火,他抿唇等待遂鈺把錢袋的錢都掏乾淨,才不悅道:「這麼缺錢嗎?」
遂鈺將錢袋一字擺開,道:「嗯。」
銀子堆成小山,遂鈺卻只對錢袋感興趣。
他頭也不抬地將錢袋分成三份,問道:「陛下深夜找臣,是有什麼要事吩咐嗎?」
「沒有事便不能找你?」
遂鈺:「臣以為陛下只會召臣進宮。」
從蕭韞那得到宮外宅子時,遂鈺很高興,他總算能有個屬於自己的落腳的地方,即使這也是蕭韞給予自己的,但總算不必再處處看人眼色。
然而他卻忽略了,出宮並非代表脫離監視,蕭韞仍舊將他掌握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遂鈺雙手扶著膝蓋站起,費力地喘了幾口氣,垂眼對蕭韞說:「我府里有你的人,四周也有監視的暗衛,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蕭韞:「太子主張開戰,是你的主意。」
無論什麼時候,遂鈺面對蕭韞的提問,還未深思熟慮前的第一動作便是搖頭。
他搖頭後停頓片刻,承認道:「臣以為是陛下的決定,太子殿下問臣,臣便這麼答了。」
蕭韞望著遂鈺,他今日晨起問陶五陳,遂鈺這些天過得如何,他似乎有大半個月沒見他人影了。
陶五陳笑著說:「陛下,公子養傷不過十日,加上今日才算整十。」
玄極殿自蕭韞登基便少有嬪妃留宿,後來有了遂鈺,蕭韞將玄極殿分出一半供於他居住,驟然無人,倒空蕩地令人冷得慌。
遂鈺的房間是蕭韞著人裝飾的,其中也有蕭韞自己的喜好,遂鈺從不提自己想要什麼,就連日日絆腳的擺設都不曾動過。
他的私人物品極少,頗有種人去樓空的意味。
得知遂鈺被太子府中的酒囊飯袋叫去吃酒,蕭韞無端覺得生氣,年輕公子哥進樂館,無非是那幾樣上不得台面的男人間的尋歡作樂。
往常遂鈺出宮都會先找他報備,近日受傷躲出去銷聲匿跡,像是死在了哪處。
蕭韞道:「大都夜裡不安全,若想瞧歌舞,朕將宮裡的舞姬送給你便是。」
「聽聞良貴人舞姿動人,她也行嗎?」
遂鈺說。
他故意不去瞧蕭韞的臉色,自顧自道:「良貴人的舞我見過,雖說驚為天人,但風情韻味不比吉嬪娘娘,陛下若割愛將吉嬪送給臣,臣自當笑納……」
話沒說完,遂鈺便被蕭韞猛地掐著脖子提了起來,男人力道重的像是要直接將遂鈺的脖子擰斷。
蕭韞擰眉,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朕再給你一次機會。」
「……」驟然被掐住脖子,遂鈺沒有任何準備。
他的臉很快變得絳紫,雙手死死抓著蕭韞的手腕,喉嚨中溢出的聲音斷斷續續,說。
「你。」
「有本事就、就。」
「就殺了我。」
遂鈺挑釁蕭韞,沒有一次不成功,他不清楚蕭韞究竟在乎什麼,但他知道,他不會允准有人覬覦他的所有物,即使他不在乎。
是啊,不在乎。
就連我也是他能隨意掐死的玩意,倘若有朝一日被厭棄,是不是有人向他索要自己,他也會將他送給別的什麼人呢。
任憑他與這些倒地醉酒的公子們吃喝玩樂,他終究還是無法變成他們。
他身後沒有任何人能為自己撐腰,唯一能倚仗的居然是眼前這個一言不合便要掐死自己,企圖用掌控性命來操控自己的選擇。
遂鈺瞪著蕭韞的眼神驀然變得憂傷,他緩緩鬆手,雙臂無力地垂落身側。
他沒有力氣再反抗,身體急速失去的呼吸的能力,腦海中混沌地不斷重現著那日他站在屏風後,蕭韞做決定時搖擺不定的神色。
原來他也會擔憂,他也會猶豫送公主和親。
蕭韞,五公主是你的女兒,你尚且不忍心送她遠嫁。
盛怒之中的蕭韞並未注意遂鈺的神色,他將遂鈺拖出廂房,在隨行禁軍的護衛下離開牡丹樓。
遂鈺踉蹌著被他粗暴推上馬車時,腳底踩空重新摔了下去,耳邊風聲呼嘯,馬蹄就在眼前,他累得說不出一絲話,縱使心中恐懼,卻也不得不認命般地閉眼。
難得平靜悠閒的夜,居然就這樣被消耗的蕩然無存。
落地的前一秒,蕭韞及時接住的遂鈺。
他擰著眉將遂鈺塞進馬車,命令道:「回宮。」
「陛下,樓內那些人怎麼處置。」禁軍指揮反應極快,問道。
蕭韞:「太學弟子整日喝酒荒廢學業,各杖十,家中靜思己過三月,家中父兄有在朝中為官者罰俸一年。」
禁軍:「是!」
「蕭韞,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會去了。」
遂鈺被蕭韞抱回玄極殿,宮人皆跪倒低頭迴避,他頹然地枕著蕭韞的肩膀,低聲說:「以後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