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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戈的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目光直勾勾地打量著淳于湜。這樣的目光其實是傲慢不禮貌的,他平時不會這樣看人,只是現在他忍不住了,他必須要證實心中那個荒謬至極的猜測。
淳于湜有一雙熔金色的眼睛,監獄長也有;淳于湜的身高足足有190公分,身材勁瘦欣長,監獄長好像也是這樣的身材。
他在腦海中給淳于湜穿上了監獄長的制服、披風,戴上了帽子和金屬面具,他驚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特麼不就是一個人嗎?!
安戈覺得自己要瘋了,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相,他需要從他的戀人口中證實那不是真的。
他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氣問淳于湜,你到底是誰?
安戈問完之後,瞪圓了眼睛,瞳眸縮緊,死死盯著淳于湜的臉,不錯過任何一絲表情。
他看到淳于湜先是錯愕地眨了下眼,屏住的呼吸鬆了些。會驚訝就說明他們不是一個人。
可還沒等他這口氣松完,又被淳于湜欣慰的笑吊了起來。泛白乾燥的唇抿了抿,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笑?
淳于湜想著他家的小笨貓總算是開了竅,欣喜都來不及,哪裡捨得多吊他的胃口,痛快地給了一個答案。
「沒錯,就是安安心中想的那樣,我是監獄長。」
「……」安戈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機器人一樣,從表情到動作都定格在了前一刻。
須臾,安戈才重新啟動。不過啟動的是動作,不是已經過過量信息燒宕機的大腦。
「阿是,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吧?你怎麼可能是監獄長啊?」安戈說的沒有多少底氣,笑容也乾巴巴的很勉強,顯然他自己覺得淳于湜說的就是真話。
再問一遍,不過是同真相做負隅頑抗罷了。
畢竟,淳于湜要真的是監獄長,那他可就完蛋了啊。
淳于湜好笑著搖了搖頭,從燈下離開,朝著安戈走了過去,「笨安安,是要讓樓裡面的人全到這裡來你才相信我嗎?」
淳于湜是故意逗安戈玩的,可這話落在安戈的耳中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傻呆呆地看著淳于湜向自己走過來,腦中嗡鳴一片,沒有一點思考的能力,滿腦子都是不同字體,不同顏色,加粗的「完了」。
可不就是完了嘛。哪有囚犯越獄直接找監獄長幫忙的啊?翻監獄長辦公室,偷他機甲鑰匙,偷他機甲,這不是舞到了正主面前嗎?
安戈越想越怕,恐懼讓他全身血液迅速回流到心臟。他甚至能感覺到血從臉上迅速褪去的發麻發涼的感覺,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白的嚇人。
他看著淳于湜越走越近,冰涼的小爪子握成拳頭,腦袋裡「完了」兩個字終於消失不見,變成了老六說過的關於監獄長的那些可以止小兒夜哭的可怕事跡。
安戈讓自己不要再想了,可事與願違,那些事跟雨後的春筍一樣都冒了出來。
恐懼如同跗骨之疽一樣爬上了他的脊背,安戈慌得額角全是冷汗。他看著淳于湜距離自己不過五步遠的距離,眼前都是黑了。
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這樣驚慌的煎熬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了一下哭出了聲。
淳于湜哪能想到安戈會哭啊,還是這種嚎啕大哭,嚇得臉上的笑都不見了,三步並成兩步來到安戈面前蹲了下來。
不過還沒等他說點什麼哄他不要哭了,就聽著哭的直打嗝的安戈語無倫次地認錯。
「嗚嗚嗚,監獄長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越獄的。嗚嗚嗚,我也沒想偷機甲,我,嗚嗚嗚,就是想來看看機甲。對,就看看。」
安戈沒說過謊,這時候連編個能矇混過關的瞎話都不會,急得哭的更傷心了,眼底皮膚下的毛細血管都破了,點點斑駁的紅,看著觸目驚心。
他眼前被眼淚糊成了一片,看不清東西,難受的抬手抹通紅的眼睛。可他忘記了機甲鑰匙一直在他手中攥著呢,剛才太緊張了,拳頭握得緊,鑰匙不平整的邊角割破了手心的嫩皮。
現在沾了淚水,灑得他「嘶嘶」地倒抽氣。
淳于湜聽到現在還能有哪裡不明白的,這倒霉玩意怕是以為自己要治他越獄偷機甲的罪了。
不過這還沒被審問就自己把事情全撂了,真的沒有問題嗎?淳于湜哭笑不得地看著兀自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哭得傷心的安戈。
他知道這時候自己說什麼,安戈哭成這樣也是一句話都聽不下去的,索性他就什麼也不說,坐在安戈身邊,攬著肩讓人靠在懷裡,任他發泄傷心的情緒。
可憐他們身後的阿爾忒彌斯被晾了半天,碩大的頭部動了動,他不解地問【先生,是否啟動阿爾忒彌斯?】
他這話插得不合時宜,本來已經在輕輕啜泣的安戈又哭得好大聲。氣得淳于湜眸光一戾,低喝道:「阿爾,閉嘴,自動休眠。」
被凶的阿爾忒彌斯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但服從命令早就被刻在他的代碼里,只能委委屈屈地應著,【是的,先生。】
好半晌,安戈才漸漸止住了哭聲。他用手心胡亂的抹了兩把臉,徹底成了小花貓了。
他也不看淳于湜,低著頭捏著自己的指骨,半垂著的眼瞼下是無精打采的眼眸,汗濕的額發擋住了眉眼,格外的沒精神。
淳于湜看著心疼,在安戈的背上薅了兩把,笑道:「哭什麼,我又沒說要計較你越獄和偷機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