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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眼眸中蕩漾開一抹笑意,薄唇忍不住上揚再上揚。
不過珀爾到底還是記得上司陰晴不定的性子,怕惹得他惱羞成怒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他愣是將到嘴邊的笑聲憋了回去,低下頭借著黑暗掩飾上揚的嘴角,聲音中帶著欣慰。
「強取豪奪。」
別看副監獄長像朵馥郁的鬱金香一般美艷,但說出來的話著實是與面向不相符的霸氣。
淳于湜古怪地看了一眼珀爾,不認同地說輕嘆,「珀爾,你一點也不懂得愛情。」
「???」珀爾一頭霧水,一個初戀都還沒有給出去的對愛情不屑一顧的愛情白痴說他一個婚書握在手中許久的已婚人士,不懂愛情?
淳于湜站起來,將掛在身上的太攀蛇取了下來掛在神情懵怔的珀爾脖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珀爾,真正的愛是兩情相悅,是尊重理解,是體貼愛護。哎,你自己好好理解一下吧。」
「???」珀爾目瞪口呆地與爬到自己懷中盤成了蛇餅懶洋洋眯著眼睛的蛇對視著,心想,他家上司不會是被掉包了吧?
——
[他在那裡!快抓住他!]
這是哪裡?是誰在說話?
安戈無措地站在一片黑暗中,眉心擰成了個小疙瘩,恐懼與驚惶攫住了他全部的神經。
[麻溜地按住他的手腳,不要讓他跑了!]
[嘿嘿,小玩意長得可真漂亮!老子要稀罕死了!]
[桀桀桀,你們說他哭起來是不是更帶勁啊!]
他心口一緊,腦中有個聲音不停地催促他快逃!不要被抓住!快點逃!
安戈抬腿想跑,但是腳才抬離了地面,濃墨一樣的黑轉眼就變得粘稠,它們變成細長扭曲的手抓著他的腳腕按回了黑暗中。
不僅如此,它們纏在他的腿上,蜿蜒爬行到腰間腹部,扭曲變形的手向著胸口躍躍欲試。
它們桀桀獰笑著,用怪異地音調說著噁心的話,它們用力地將他拖進黑暗中。
窒息的憋悶感讓安戈瓷白的臉漲的通紅髮紫,他不停地揮舞著手臂,游泳一樣向上掙扎,但濃稠黏膩的黑暗還是一點一點將他淹沒。
救救我!
被黑暗堵住的嘴無聲地動了動,銀色的貓瞳沁著點點淚光希冀地看著看著虛空中的某一個點。
救救我!
淳于湜!
陷在柔軟的白色被窩中的青年用力蹬了下腿,失重的感覺讓他驟然間從噩夢驚醒。
微卷的睫羽輕輕扇動了兩下,眼珠在薄薄的眼皮滴溜溜地滾動了兩圈後,青年「滋溜」一下鑽進了被子中,只有下幾撮銀色的捲毛露在被子的外面。
他團成一個糰子,將被子拱起了個小被包。
封閉的空間裡,空氣變得窒悶,消毒水的味道變得愈發的重了。
安戈不適地打了兩個噴嚏,揉了下通紅的鼻尖,眼睛卻還是緊緊閉著。
他回來了嗎?安戈的小爪子心不在焉地揪著病服上的帶子玩。
他說我醒了後他還會在。
我現在醒了,他會在外面嗎?
一定不在的。安戈用力抿著唇,將紅潤的唇抿地發白泛青。
剛剛黑色的噩夢還讓他心有餘悸,連情緒都低到了谷底,頹喪的情緒悄悄地在心底蔓延開來。
他就是順手救了自己,又順嘴說一下而已,安戈你怎麼還當真了呢?真是個笨蛋!
你忘記了嗎?小的時候生病,父親也說過他會一直陪著他的,讓他安心睡。
可是醒了之後呢?只有空蕩蕩的病房,而父親早就去參加舞會了。
父親都不過是順嘴說說,淳于湜一定也是一樣的。
安戈也不玩帶子了,兩條手臂抱緊了腿,尖尖的下頜抵在膝蓋上,將自己團得更圓了,被子外露出的幾撮頭髮都縮進了被子裡。
「縮在被子裡面不會覺得悶嗎?」華麗磁性的聲線中笑意暈染開來,又經過被子的模糊處理,落在安戈的耳中竟讓他品出了寵溺與繾綣。
睫羽顫了又顫,不小心掀開一條細縫,瞥到了一抹黑,他趕緊用力閉緊眼睛。
看到黑暗才不算睜開眼睛!夜裡本來就是黑的!安戈在心中賴皮地為自己開脫。
他心底湧出了幾分雀躍,想趕緊鑽出去看看那個答應了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就坐在床邊的那把椅子上。
但又有些怕,怕那聲音是自己多想了,怕他出去了看到的還是空蕩蕩的病房。
夜晚與噩夢將安戈心底的脆弱全部釋放了出來,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從小就缺少父母疼愛的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罷了。
但是這點溜出來的脆弱好似鏡花水月般,轉瞬就被打得粉碎。
一雙大手探進了被子裡,準確地掐住了安戈的腋下,像是拎貓崽子一樣將一臉懵的安戈撈了出來。
「臉都憋紅了,下次睡覺不要蒙著頭睡了,聽到沒?」責備的語氣被溫柔的聲音說出來就變了味,更像是愛人間寵溺的情話。
安戈從來沒有聽誰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講話,有些無措,有些羞澀,但他卻一點也討厭不起來。
銀色的睫羽輕輕顫動了兩下,才緩緩睜開,近在咫尺的是淳于湜那張穠艷系的美人臉。
淳于湜的背後是明亮的窗戶,白日裡還擋著的薄紗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開了,此時璀璨的星空成了他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