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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過去,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凜燼生微蹙眉宇,直接閉上眼睛假寐。
不多時,周圍的妖魔忽的停了下來,都統一望著一個方向。
「那······那是月羽仙君!」
仙仆驚呼了出來,自從三千年前慕初白成為墜仙后,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這位風華絕代的仙君。
長空之上,來人一身月牙色的長袍,白髮隨意披在肩上,原本應是俊美的人,但半邊臉上覆蓋著三道黑紋,那是墜仙印記。
風微微揚起,將他的衣袍吹起一個小弧度,他整個人身上是平和清幽的氣質,與永樂之城的妖魔格格不入。
慕初白看到劍陣中的孟浮光,狹長的狐狸眼微抬,「沒想到浮光仙君也來這無淵了。」
「月羽仙君。」孟浮光還似往常一樣與他客客氣氣做了一道禮。
「不必再喚我仙君了,我已經不是什麼仙君了。」慕初白輕笑,忽的落了下來,站在那劍陣牢籠之外。
孟浮光一揮手,將劍陣撤去,凜燼生半靠著那牢籠,險些栽倒,隨意瞟了一眼孟浮光,這才不慌不慌站起身來。
「他們是我永樂之城的客人,不得對他們動手。」隨著慕初白清冽的聲音落下,眾妖魔這才退至一旁。
「諸位不妨去我城主府中坐坐?」慕初白氣質溫和,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妖邪之氣。
孟浮光站在原地看向凜燼生,卻見他似旁人一般,玩味的看著眼前這幕。
見孟浮光目光掃過來,凜燼生微聳肩,這才慢吞吞走了過來,「走吧,正好沒有去處,想來城主府更舒適才是。」
他率先走在前頭,眼睛不經意的打量著四周,周圍的妖邪皆一副戒備的模樣看著他們,但慕初白並未下命令,其他妖邪也不敢輕舉妄動。
「曾經的仙山之君,如今竟成為了妖魔之首,有趣有趣。」凜燼生輕笑一聲,嘴角彎了彎,語氣中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調侃。
仙仆這一刻真想堵住凜燼生的嘴,他這話不是在硬生生戳人家的傷疤嗎?在他心裡,就算月羽仙君淪為墜仙,那依舊是潔不染塵的仙人。
但慕初白並沒有任何不悅,而是淡淡開口,「無淵也好,仙界也罷,對我而言,都一樣。」
凜燼生轉頭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麼,慢悠悠地往前走著。
孟浮光視線停留在凜燼生身上,眼前那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少年,藏了太多的心思,讓他實在猜不透。
仙仆則是偷偷的看了一眼慕初白,這樣一位清風朗月般的人,又怎會犯下那麼重的殺戮?他不相信月羽仙君會是那樣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幾人各懷心思到了城主府,並沒有想像中的巍峨高大,而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但過了那道門,裡面卻別有洞天。
「這是崑崙仙山?」
仙仆瞪大了眼睛,面前的仙府雲霧繚繞,青山半遮,溪水潺潺流動,還有浮在雲層中的亭台閣樓,這裡的場景與崑崙仙君府並無區別。
他曾有幸去過崑崙山送仙界盛宴的帖子,但並未見到月羽仙君,只交給了仙童,但那如畫般的場景卻被他記在了心裡。
凜燼生倒沒有多意外,慕初白的原身是九尾狐,狐族最擅長的就是幻術,用幻術造出這樣一處景色並不是多稀奇的事。
只是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仙府中間的一處平地上立著一座人形雕像,那人身披銀色戰袍,持著一柄長槍,身形挺拔,威嚴聳立。
只是那柄長槍布滿鏽跡,猶如一具殘鐵,喪失了所有鋒芒。
「這是錦容仙君?」仙仆也抬頭望向了那座雕像,視線相對時,仿佛一道仙威直擊入他心底,那一刻他瞬間站得筆直,心中震撼不已。
他曾在仙界的史冊中看見過:錦容仙君,崑崙山前任仙君洛行川,在萬年前那場大戰中,以仙魂獻祭鎮天符,在妖魔的攻勢下護住了崑崙山子民。
而此刻,雕像上的長槍鏽跡脫落,仙威涌動,發出陣陣轟鳴,散發著冷冽的銀色光芒。
槍身雕刻的圖案是一道銀,盤旋在長槍左右幾圈後又直衝雲霄,巨大的威力將整個地面都抖動了起來。
仙仆鬼使神差地緩緩上前,他眼中帶著敬畏伸出了手,可一碰到槍身就被狠狠彈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嘔了幾口血出來。
仙仆也不知道那時身體怎麼不受控制要去碰那柄長槍,清醒過來後,心底湧上了巨大的恐懼,他連滾帶爬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我······我無意冒犯,還望錦容仙君恕罪。」仙仆嘴打著哆嗦,嚇得連話都有些說不全。
那柄長槍是錦榮仙君洛行川的仙器,名喚斷風,曾跟隨他斬殺了無數妖魔,立下顯赫戰功,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剛才居然用手去觸碰,簡直罪該萬死!
凜燼生饒有興趣地看著仙仆那顫抖害怕的樣子,將慕初白那亮起又黯淡的眸光盡收眼底,嘴角輕輕扯出一抹玩味地笑。
但他一轉頭,就看到孟浮光那赤誠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下子什麼興趣都沒了,收了嘴角的笑,「行了,走吧。」
慕初白沉默,似乎還在等待著什麼,但斷風槍只亮了片刻後,又變回了鏽跡斑駁的模樣,好似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一般。
慕初白流露出的一絲柔情又化為淡漠,他在這裡使用的幻術太多,一時竟分不清剛才的那一切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