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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計身上僅剩的錢,估計還要去酒吧唱幾個月,才能湊夠下學期的住宿費與學費。
明書拉高被子,窗簾無風自晃,房頂月光明滅,鼓起的被子包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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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榆住的醫院種滿了梧桐,秋天滿地落葉,庭院看起來荒涼。
「……小明書。」
身後咳嗽細微,聽著揪心。
明書目光也隨之落去。
對方因病痛面色極差,好在他的眼睛黑亮,否則說床上是一副骨架都有人信。
明書快步走來,稍微靠近病床,便聞到極其刺鼻的藥味。
「怎麼在風口站著,不冷嗎?」葉榆伸手,指尖蹭過明書的臉。
「……」
短暫沉寂過後,葉榆遮住滿是針眼的手背:「別怕。」因生病緣故,他呼吸帶著說不出的冷。
明書害怕這樣的葉榆。
他不敢與人對視。
「學校那邊,辦復學手續了嗎?」
未料葉榆會問這個,明書搖頭,死死咬住唇。
「等我死了回去吧,你是音樂生,這麼長時間不練,不好。」
第三個字刺耳到明書不知所措。
「不要死。」他抱住葉榆的胳膊,冰冰涼涼的,怎麼也暖不熱。
即便渾身無力,髮絲乾枯,葉榆依舊給明書一個註定失約的承諾。
「好。」
夢終有醒的那天。
葉榆當天深夜,拋下明書離開。
第2章
又夢到葉榆了。
明書緩緩坐起身子,甩甩右手,等手心的酸痛感傳來,他抬腳下床,將散落在地上的琴譜收起。
不經意間,他瞥到手心的傷。
破皮的地方依舊裸露,傷口附近的灰土,卻消失不見。
難道被血沖乾淨了?
明書沒多想,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快點逃離別墅區,沒了葉榆,這裡空氣難聞到作嘔。
衣櫃頂天立地,同玄幻鞋櫃類似,都是葉榆買給明書的東西。
大到棉服小到手腕飾品,密密麻麻塞滿整個柜子。
即便明書不太愛出門,這些東西更多時間閒置,葉榆還樂此不疲,每天都盡心盡力打扮明書。
「小明書這麼好看,當然要多展示咯。」
說這句話時,男人穿著簡單的開衫外套,袖子挽到胳膊肘,單手握住調色盤,望過來的眼神眷戀纏綿。
明書最招架不住這種目光,耳尖被他看得通紅,一言不發別過頭,老實當葉榆的油畫模特。
在這些衣服的最下面,有個小箱子,裝的都是明書來時穿的衣服。
葉榆知道,但他也沒問,給了明書自行選擇的自由。
背包印有學校的徽章,菸灰色長褲老舊,印著誇張塗鴉的牛仔外套,明書離開還是穿著這些。
有關葉榆的東西,他一樣沒拿。等踏出小區,明書神出鬼差扭頭。
忽略門口保安的
楠碸
異樣眼神,明書攥緊兜里的鑰匙,猶豫許久,還是鬆開了手。
——就當個念想吧。
明書蒼白下巴埋在衣領,只露出筆挺的鼻與如寒潭般的眼,細碎髮絲垂落眼前,消瘦肩膀半掛書包,又回到先前生人勿進的模樣。
等他離開,保安這才扭頭跟身邊人交流:「你新來的,應該不知道他。」
「不是業主嗎?」另一位茫然。
「哪能,有錢人的玩意,現在人死了他也被趕走,你看看,不學好。」保安咧嘴,鼻翼碩大的痦子看得人心煩。
他話音未落,萬里晴空忽然吹來一股邪風,正巧抽在了保安的頭頂。他的帽子猝不及防地滾落,又被路過車輛捲入車底。
整個過程極快,都不到三秒時間。
見此,原本聽八卦的同事離他遠遠的,這小區最近死了人,發什麼都覺得邪門。
「前方到站,大學城西站,請下車的乘客……」
熟悉的電子播報聲恍如隔世,明書單手摘掉耳機,呼啦啦上來不少w大的學生,他趕在過道被人群堵死前,格外艱難地擠下公交。
「靠!」
剛站到窗邊的人出聲,好友探頭,順他視線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單薄背影,又瞬間沒入人群不見。
「你們先走,我等會打車過去。」
「誒,咋了成哥?」
等不到解釋,叫成哥的男生已經從後門竄出去,好在還有同行的夥伴,男生扭頭剛想詢問他。
結果對方也跟見鬼般目瞪口呆,公交車開出好遠,鼻子還死死貼在玻璃上。
「媽呀,明書哥!」
「啊,誰?」男生今年剛入學,自然不知大三時休學的明書。
「樂隊前主唱,第一次公開演唱,就有星探遞名片,妥妥的音樂天才。」同伴的目光掩不住崇拜,開始細數明書的事跡。
「可惜,後來家裡出事,他辦了休學手續,我以為這學期也見不到明書哥……」
緊接著,又是句莫名其妙的感嘆。
「怪不得杜成江反應大,他倆一直是搭檔來著,當初人不吭一聲走了,氣得杜成江砸了活動室。」
「學長知道……明書哥去幹什麼了嗎?」
「誰知道,他手機常年靜音,能聯繫上都運氣。」
與此同時,明書正在路上走,突然背後一股子拉力傳來,他差點被帶得踉蹌倒地,隨之而來的怒罵刺耳,明書錯愕抬頭,對上一雙冒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