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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楚御歸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嫌棄了,只是在穿衣服的間隙中偶爾抬起頭來,看見方沛慈的時候會覺得這人臉上有些微不可查的蕩漾。
這種隱晦的蕩漾,在二人抵達江南地區的一座重鎮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方沛慈整個人都明目張胆地寫著蕩漾兩個字。
楚御歸眼睜睜地看著他扔下了自己,然後拉住了人家小姑娘的手。
楚御歸醋了。
他曾經一度懷疑過自己名義上的那個皇弟,也就是樓迦夜,心理有問題。
因為樓迦夜總是在他伸手揉自己兒子頭,或者伸手拍自己兒子肩的時候瞪他。可現在,楚御歸卻突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有多冤枉樓迦夜,因為他現在有種想衝上去把兩個人拉開,再給方沛慈臉上寫上「有夫之夫四個大字的衝動。」
但他不敢,因為他打不過自己媳婦兒。
「寶貝兒,走了,你怎麼跟個賣水果的小姑娘都能聊這麼長時間,難道我還不如那攤兒上的幾個果子?」
方沛慈看了他一眼,露齒一笑:「不,你是不如那貌美如花的姑娘。」
楚御歸:「……」扎心了。
扎心了的太上皇繼續陪著媳婦逛江南。
他們兩個並肩而行,穿過熱鬧的市集,踏上水鄉的那一座彎彎的拱橋。
兩岸垂柳成蔭,水下游魚往來翕忽,零零星星的燕雀啁啾聲不絕於耳。二人悠閒緩慢地自石橋上走過,雖無肢體接觸,兩顆心卻挨的很近,仿似有一線相牽。
春日裡的江南,一切都是新鮮而富有靈氣的樣子,迎面隱約有微風吹來,橋下清冽溪水盪起微波。
楚御歸攔住了正要走過去的,賣花的小姑娘。一錠銀子落進藤編的籃子裡,與之同時,楚御歸微微彎腰,伸手從花籃里挑挑揀揀地選出了幾朵花,摘了髮帶紮起來之後,粉紅相間的一捧,煞是好看。
那是幾枝月季。
楚御歸把它遞給身旁的人。
後者看了他一眼:「無緣無故的,怎麼給我送花?」
語氣裡帶著些嗔怪的意味,可楚御歸卻看的分明,他接過花束的時候是笑著的。
「送你一捧月季,不知道這一束花能不能拴住你的心,讓你月月記得我?」
方沛慈閉口不答。
只是在從橋上下來時,伸手摺了一條柳枝,環成了一個圈,抬手套在了楚御歸的脖子上。
高大男人披散的墨發與脖頸上還墜著綠葉的柳枝相映成趣,竟使曾經的帝王變成了一個知情懂愛的普通人。
方沛慈順手用食指輕颳了下他的下巴,笑眼微彎時顯露出的淺淡魚尾紋並未對他的容顏有什麼影響。
藏笑的聲音在楚御歸耳邊響起:「今日贈君一枝柳,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了,別說月月記得,只要我不死,餘生都是你的。」
心,怦然而動。
楚御歸猛地轉頭吻上了那雙紅唇。
只一瞬間,周邊細細碎碎的聲音都化作了虛無,蟬鳴幾聲無人知,鳥叫幾許無人識。自然中的一切聲音都成為了二人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首小調。
良久,二人分開。
楚御歸牽起他的手,笑道:「我沒學過情話,一時半會兒說不過你,先欠著,等我以後想起來了再接著說。」
誰又學過情話呢?方沛慈想。
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以後」,餘生漫長,他們可以一起度過屬於兩人的「以後」。
第184章 番三 二十載,此生不負
武林盟主府後院有一片青蔥的竹林,竹林里一座二層吊腳竹樓。這便是當今無人得知的天下第一卦,望天道人阮鏡的居所了。
唇紅齒白,淡漠如水的道人被迫住在這兒,整天忍受著一個大老粗的騷擾,竟也沒有太多不耐。
阮鏡帶著副鐐銬,把本應該是監禁所的地方當成了自己家,日子過得還算閒適安逸。
品茶撫琴,潑墨下棋,偶爾耍些修道之人的小把戲,探聽一下外面新近發生的趣事兒,端地是寫意風流。
被禁止出院子的日子眨眼間就過了七年。
阮鏡呆在小院裡,曾嘗試過推翻天機老人「天下大亂」的預言。但三分命運天定,他改不了也影響不到,索性便不在去做那折壽的事情,只安心呆在盟主府里,做個無所事事的閒人。
「視真,今日天氣大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六月天裡,艷陽高照,翠色挺拔的竹子使整個院子都透著清涼。
一個英俊硬朗的腦袋從吊腳竹樓的窗口伸進屋子裡,嗓門有些大,但透著熱忱。
本來站在窗口賞景的阮鏡被這突如其來的腦袋擾了清靜,無甚表情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抬手冷漠地合上了窗子。
玹秩:「………」
躲的不太及時,夾到頭髮了。
盟主大人撅著個腚在阮鏡窗口待著,好在這處基本算是武林盟的禁地,平日裡沒什麼人會往這裡走,他倒也不怎麼傷面子。
「視真?阮仙師?您行行好開個窗子!」迫於自己的頭髮,玹秩保持著那個撅著腚的姿勢,一隻手抬起來敲了敲阮鏡的窗子,溫言軟語地哄著屋裡的人給他開窗。
阮仙師用手指捻了捻他落在窗子這邊的頭髮:「盟主大人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
玹秩懵了一下:「我不是每天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