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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場景突然鮮活起來,楚南風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晚上,夜色的掩蓋下那雙漂亮的鳳眸中盛滿了濃稠的痛苦:「還沒來得及搬,那天晚上我們的住處就著了火……」
樓迦夜靜靜地聽著,直到他突然感覺到胳膊上的一點涼意——楚南風哭了。
他抬手揉了揉懷中人的腦袋,許是動作大了些,垂下的小指觸到了一塊凹凸不平的皮膚。
「乖。」樓迦夜一愣之後,側過臉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皇叔不問了,阿衡不哭,不哭了,乖!睡吧。」
這是楚南風近十年來第一次落淚,也是他第一次當著樓迦夜的面哭。
剛才說的時候腦海里儘是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記憶中的人最後都化作了憧憧鬼影,嘶吼著朝他伸出手。母親溫和的笑容,那晚滔天的大火,還未存在就化為泡影的弟弟,一樁樁一件件都直戳楚南風的心臟。
人的心到底不是鐵疙瘩,難過的時候也會疼。楚南風把這些事情憋在心裡這麼多年,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堅如鐵石,這會兒卻還是因為樓迦夜的包容化為了繞指柔。
他往樓迦夜那邊靠了靠,嘴上卻是咬死了不承認:「皇叔你感覺錯了,我沒哭。」
樓迦夜收緊了胳膊把楚南風摟在懷裡,一手按著他的後腦勺往自己胸口按:「時候不早了,睡吧,不然明日起來該沒有精神了,皇叔在這裡陪著你呢。」
他給楚南風把被子蓋好,確保不會有漏風的地方,又溫和道:「既然我的阿衡這麼喜歡弟弟,那皇叔之後也不會同那小鬼頭一般見識。嗯?睡吧。」
第150章 嚇暈嚇哭
楚南風當晚在樓迦夜房裡宿下了,第二天一早迷濛地睜開眼睛時最先看到的,是樓迦夜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兩人靠的極近,樓迦夜把他摟進了自己懷裡,這會兒一隻手正搭在他腰上。
楚南風覺得他睡的挺熟,不由得又往他臉邊湊了湊,眼中是揉碎了的一汪春水,溫柔的讓人心顫。
被懷中人細碎的小動作驚醒的樓迦夜方一睜眼就撞進了那春水裡,那一刻,樓迦夜不僅覺得心顫,他覺得自己心臟都要順著嗓子眼兒蹦出來了。
我想親他,樓迦夜盯著那雙眼想到。
他想著,然後就遵從內心的想法貼了過去。
楚南風的嘴唇很軟,軟的像天上的雲。
過了一會兒,樓迦夜再次與那雙眸子對視的時候,眼中滿是笑意,他又想,這人是我的!真好!
楚南風喘了兩口粗氣,隨後伸手抵著他的胸膛把人推開:「皇叔,天亮了,我得回去。廣陵醒了找不到我會慌。」
前一天晚上兩個人說的好好的,樓迦夜也知道他有多重視那個弟弟,所以並沒多加糾纏,只是坐起來看著他離開。
楚南風醒的很早,這會兒天色只是微微有些亮,還是一種晨昏交接的模糊色彩。
他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趁著天黑溜進了樓迦夜的屋子,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外面披了白色的外袍。
楚南風本以為,自己如果回去晚了,安廣陵醒來找不到他可能會慌。卻沒成想剛一出門,在走廊里走了不過幾步的距離,客棧的夥計就慌了。
一聲悽厲的慘叫響起來,隨後是另外一聲。
兩側的客房裡,一些大清早就被擾了清夢的客人扯著嗓子在罵髒話。
楚南風看著面前那兩個趁著客人還未起身時上來做灑掃工作的夥計。
兩個人,一個已經暈過去了,另一個正跪在地上給他磕頭。
穿著粗布麻衣的夥計嚇得不輕,這會兒隔著老遠沖楚南風磕頭:「鬼老爺您行行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您行行好別吃我!行行好!我不能……嗝兒……不能死啊!我不想死……」
楚南風皺著眉頭看他,這人哭的賣力極了,甚至中間還打了個哭嗝兒。
這人擾了楚南風一大早的好心情,他知道眼前的兩個夥計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一隻骨節分明,潔白細膩的手攀到了臉上。楚南風感受著手底下那凹凸不平的皮膚觸感,覺得這倆人被嚇成這副德行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他昨晚出來的時候沒戴面具,而這張臉又屬實是嚇人的緊。
只是理解是一碼事,生氣是另外一碼事,他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吐出一個字來——「滾!」
哭得直打嗝的夥計拖著自己的同伴滾了。
「哥!」
楚南風推開房門的時候,發現安廣陵已經起來了,螭琭國「死了」多年的大皇子正在伺候他穿衣服,那副看起來十分纖弱且不結實的小身板正面對著房門。
楚南風和他對視兩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昨晚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好在安廣陵也沒準備問他要解釋,自家哥哥半夜離開屋子的原因他心知肚明。包括剛才走廊上發生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151章 嘴硬心軟
早膳的時候,白冕軒照例跪在安廣陵腳邊。
客棧的桌子比起昨天酒樓里的那張要小上一些,白冕軒跪在那裡明顯有些擠。他縮著身子沉默地跪著,安廣陵的一隻腳還踏在他大腿上。
白冕軒的大腿上沒什麼肉,很細,並且有些骨感。他面前擺著一個不高不矮的木墩,上面擺了碗筷和各式各樣的菜品,每樣只有一小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