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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挺多,奴才也多,看管她的禁軍也多,足有逾千人。
大王糾正她,說不是『看管』,是『保護』。她說那她能不能下山回京城找吳信玩。大王不說話。就是看管嘛。
這不是平等愛情,這是令她窒息的圈養,是囚禁。
她無法從這樣的相處模式中得到幸福感,只有焦慮和茫然以及和世道的脫軌。
她也清楚的知悉他在冬園外面的皇宮有三宮六院,她是毫無政治裨益被他雪藏的那個人生污點。
文瑾如被世人遺棄的人一般,每日在行宮內坐在廊底,等待著傅景桁的到來,她很思念親人,想阿嬤,阿娘,想寶銀,想玉甄,也想回國子監堂堂正正做個人,為主公盡忠,以平等的姿態與主公相得益彰,她的驕傲和骨氣一點一點被消磨。
可是御林軍把她『保護』的太嚴了,她好像只能在冬園養胎,看鸚鵡,在冬園裡散步,盪鞦韆,放風箏,那些奴才每天都跪下叫她皇后娘娘,學狗叫,學長臂猿,想盡辦法哄她開心,但大家都知道,鳳印在孟婉那裡,她什麼也不是,她只是禁臠。
文瑾越發憤怒急躁。
傅景桁不是每日都來,國事繁忙,他有時連著幾日都過來,有時幾日都不來,有時中午便回來陪她,留到翌日清早才離開。
她有孕後,他沒有同她行房,只有擁抱和親吻。在宮裡不知有沒有旁人,他不說,她也沒問,但他衣衫偶爾有不屬於他的女人香,或許是逢場作戲,怪她鼻子靈敏。
冬園離京城有幾十里,他因為是密會她,所以基本只帶子書、莫乾等二三個親信,但頻繁出宮到底不好,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
因為她有孕,他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從秋季,她在冬園住到了冬季,御林軍很盡職,她沒有機會離開,也許她也怕外面的不確定,也怕大著肚子漂泊,也被他無微不至的照顧給討好到了。
足住了三個多月,她日漸憎惡自己,自己在過著自己最不屑的生活,非妻非妾,沒有名分,甚至沒有身份。
孕期情緒不好,傅處處讓著她,在她擺臉色的時候,他甚至在屋內給她當馬騎,夜裡睡覺也陪她玩,和她抵頭鬥牛,從她身後抱住她和她一起畫畫寫字,讀詩給她聽,寫詩送給她,有一首就命名為《冬園》。
他們的畫像就掛在屋內。
他們一起煮飯,他掌勺,她圍觀,在屋門前開了塊田,種些冬時令菜,芹菜、芥蘭這些,她澆水,他會捲起衣袖施肥,他來是散心,她則在煎熬不知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頭。
也開心吧,無所事事的鹹魚,不愁吃喝,錦衣玉食,只是沒有夢想以及沒有親屬來往罷了。他們就像一對貧窮夫婦一樣,做著很普通的事情,他們追逐的只是一個溫暖的家。
她三個月沒見長林了。不知此生還能不能再見。
皇帝效率很高,冬園裡拔地而起建起了一所小國子監,開了一處小酒樓,還開闢了一道夜市街,他盡力給她與外面一樣的生活。
文瑾也會去小國子監坐坐,給『學生』上上課,去酒樓坐坐,點數下賺了多少錢銀。熱鬧過後,總是伴隨著寂寥。就跟此前小枕頭那陣子一樣,傅讓所有人演戲遷就她。
於十二月中旬迎來了這年第一場鵝毛大雪,她如果什麼都不想,沒心沒肺,其實也可以開心吧,奈何她想得多,她想婁淑彩,婁淑靜,還有傅昶,還有...孟婉,每天都想,想到腹痛。
下雪這天,傅景桁陪她堆雪人,還陪她一起看冬園外面的紫杉樹,真的,雪壓紫杉很美,她披著紅色披風,在雪景里顯得非常顯眼。他牽著她手,在雪地里把頭頂淋白了,繼麵粉事件後,又共白頭一回。
當傅景桁將她擁在懷裡,摸著她孕三個月的小腹說,「你近來愛吃辣的,朕覺得肚子裡的興許是女兒。瑾,我們將會有個女兒,她會如你一樣美麗。」
文瑾將面頰靠在他胸膛,卻嗅到了血腥,心下猛地被錐刺,她很敏感,每天心裡都不安寧,她知道冬園不會一直是秘密之處,皇帝頻繁去的地方一定會有人察覺,他們不可以繼續這樣下去了,她嗓子也顫了,「傅,你受傷了?在來冬園的路上遇刺了?」
傅景桁摸著她髮髻道:「沒事。你不要緊張。冷靜下來。不要這麼敏感。」
文瑾抬頭凝著他,意識到她不可以繼續當鹹魚了,哪怕懷著孕不方便遠行,她也不可以躲在他麾下了,因為他受傷了,因為來陪伴她而受傷的,受傷了會很痛,她心細,她不希望自己帶給親密的人疼痛,她自己可以痛,但不希望身邊的人痛。
京城離冬園幾十里,他每日出宮又不大陣仗叫人保護他,風險太大了,他越發不惜命了,她越發是累贅了。他不來冬園,今日便不會受傷。
「傷得重不重?我看看。」
傅景桁不給她看,「不重。不用看。傅昶安排那些人被處理掉了,不會有人知曉你在這裡。安心住著。」
「你傷口疼不疼。」
「不疼。沒感覺。」
「傅...」
「不准走。乖一點。有朕在,不會有事。」
「傅...」
「不聽。」
「阿州哥哥一直在等我,對不對。我好思念他。」文瑾又開始問了。
傅景桁閉了閉眼睛,他清楚她被圈在冬園每天在強顏歡笑,但他卻是真的開心,因為她在冬園裡是完全屬於他的,這種有煙火氣的日子令他依戀和著迷,甚至如痴如狂,他幼時沒有這些,大了就越發渴望這些,攥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