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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典禮二個時辰夠了,可雪太大,許多繁文縟節進行得比平日裡慢三倍,烽火被凍住點不著,宮人要先把烽火台子燈芯子化冰了才能點火,足折騰四五個時辰,婚禮才結束。
禮散。
皇帝靠在金鑾殿門處緩緩坐下,如失去伴侶般,孤寂難抑。
夏苒霜放下心來,「好啦,以後成家了,就要相親相愛,一起治理這天下了。」
端木馥也把心放進肚子裡,她終於成為了帝妻,終於將文瑾擠出了皇宮啦,「是,馥兒謹遵太后懿旨。」
老莫在他耳邊問了幾回話,傅卻如沒有聽見那般。
老莫又道:「爺,皇后娘娘賜居哪處宮室?」
「西宮。」傅沉聲道。
譁然。
西宮不是妾室居住的地方嗎。皇后娘娘不是應該住在中宮嗎。
端木馥臉色大變,心頭不由生出嫉恨,「君上,我已經是您的妻子,再住在西宮那邊和姬妾比鄰,不合適吧。」
傅景桁睇她,「中宮朕已經送給文瑾了。再有,你不是大度?在哪裡住有什麼差別?」
「文姐姐要嫁與蔣懷州了!」端木馥不滿。
「那麼中宮就空著!」傅景桁冷然立起身來,他和文瑾結了發了,古人云,髮妻,結髮為妻,「她一天不回,中宮就空一天,一年不回就空一年,一世不回就空一世!中宮是她的,中宮是蘇文瑾的。」
端木馥將手攥緊,指甲深陷在掌心皮肉,她要文瑾死!她一定要文瑾死!速死!
皇帝步下金鑾殿,來到燕雀台,文瑾已經不見了人影,他又回到中宮鳳棲殿,步至主臥,床榻上似乎還余有文瑾的體溫,這八九天他們從早到晚都在一起,她在他懷裡好乖好聽話。
他習慣了每天有她和長林在身邊,有個家的樣子,她好念書,過年還去國子監找她外公看書。
他在屏風後面沒有在看書,而是看她。
她左眼有百五十根睫毛,右眼有百四十七,他和阿嬤都數明白了。
坐穩龍椅後,卻變得不快樂了。小時候在冷宮,前途渺茫,有她在身邊,就很快樂,想回到小時候。
阿嬤走進屋來,看傅景桁在細細地撫摸著文瑾的枕頭,將枕頭上一根長發繞在他的指間輕輕摩挲,便嘆道:「瑾丫頭其實只是想要一個家罷了,一日三餐,粗茶淡飯。往後你不要再打擾她了。繼續下去,是害了她。西宮那個不是省油的燈。那就不是過日子的人。那就是個勢利眼。」
「嗯。知道。」傅景桁聽見阿嬤的聲音,回過頭問阿嬤,「她等了多久?」
「等了你四個時辰。病著,也不肯打傘,被淋成了雪人仍說不冷。你不是說讓她等二個時辰?」阿嬤嘆氣,「你食言多少回了。」
「烽火上燈芯子點不著。雪大,典禮拖太久。我他媽也急死了。又不能中途跑。」傅景桁說,「她去哪了?」
「蔣懷州帶她走了,我叫人跟著,回了文府,病得厲害,死了小狗兒。偏你成親這天死了小狗兒。」阿嬤嘆氣,「又不好在你婚禮上鬧事。還不是想你名利雙收。孩子,你開心嗎?」
「阿嬤,朕不開心。」傅說,「朕四個時辰里,不是想江山社稷,也沒有得到王權的狂喜。朕在想的是如何為她的小狗兒報仇,朕甚至在制定計劃。婊子養的,弄死她小狗兒幹什麼。朕把小狗兒當祖宗餵著的。」
第169章 飲不慣
阿嬤不言,「咱們二人為瑾丫頭準備嫁妝吧!你親手把她嫁給旁人。」
「嗯。」傅應了,自袖底拿出二人的髮結來了,青絲纏繞,如他心事,萬縷千絲。
囚禁她,強迫她,獨占她,內心裡的想法衝上腦海。
放過她,莫傷她,祝福她,理智壓制著另一個躁動的他。
她將為旁的男人穿上紅嫁衣盤起長發,作個小婦人了,蔣夫人。
傅景桁於半下午踏入了翠玉閣,他的美人緊忙把他來跪迎。
吳馨之前在各種品詩會上與君上陪侍過,挺冷清的男人,他在她進宮那晚來翠玉閣坐了會兒,問了二句她是哪裡人,平時都做些什麼,她當時說老家在江陰,平時愛踢毽子,沒引起他注意,往後再沒來過,也不知他喜歡女人說什麼話。
今日他突然過來,吳馨心中非常忐忑,他進來沒有說話,坐在椅上,睇著她,使她發毛,倒不敢問他是否來安置的。
「妾身給您沏茶。」
「你父親原來管戶部戶籍這些事情,每個求他辦事的老百姓,他都收些油水才肯辦事,他差事辦得差勁。朕把他查了。但沒動你家哥哥。」傅景桁將她遞來的茶推開二寸,「飲不慣。」
「您喜歡飲什麼茶?妾去沏來。」
「和茶葉沒關係。和沏茶人有關。」
吳馨便明白,原來他習慣飲某人沏的茶,是瑾主兒的茶嗎,她跪在地上,「君上將我兄長留京,使我母親有兒在膝下照應,妾身感激不盡。」
「你變賣了不少東西出去。替你哥還債,養著你老母親。是孝順的女子。」傅景桁將手搭在桌上,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好看,「朕知道你在往出賣東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作聲。不然你賣不出去。」
吳馨心中噗通亂跳起來,他洞悉秋毫真可怕,但又有對百姓的憐憫,他是好皇上,「君上,實在是我父親發配遠疆之後,家道艱難,我哥賭博不成器家財散盡,我老母親哭瞎了眼睛,我才往出賣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