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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桁在渡口望著江面二個時辰,到了後夜,江風把他衣擺吹起,又飄起細雪,孤寂,他這樣的人,是不應該嚮往愛情的。
離開林溪渡口,傅景桁於子夜來到薛府門外,叩響了薛府大門。
薛鄺、語嫣從各自房間披衣出來,見是他,便惺忪著眼睛跪迎,「聖上。」
「叨擾愛卿。」傅景桁艱澀地顫聲道:「瑾兒回家了嗎?她在不在娘家的?」
薛鄺聽見問女兒,不由悲傷從中來,「瑾兒已經離家三個多月。不知去向。她母親也終日掛念她。她不是被聖上褫奪鳳位,逐出國門了嗎。」
「嗯。」傅景桁點了點頭,與薛相、語嫣作別。
於黎明,皇帝叩響沈府大門,阿嬤叫小蘭攙扶過來迎門,見是他,阿嬤忙把他披風拉緊些以免他著涼,問:「怎麼了這是?」
「阿嬤,」傅景桁叫她,哽著嗓子又道:「阿嬤。」
阿嬤眼眶一酸,忙道:「怎麼了孩子?出什麼事了?」
「瑾兒在沈府嗎?」傅問,「她和你在一起對不對。」
「沒有啊。聽子書說瑾丫頭跟你在冬園啊。瑾兒不見了?」阿嬤也跟著著急,素日子書會和母親稟報文瑾和皇帝的細項,「她懷著身孕,能去哪裡呢。」
傅景桁沒有回答阿嬤,他離開沈府,去了蘇府,蘇太傅的隨侍過來應門,見是朝里老一,噗通跪地磕頭叫萬歲爺,「老太傅出遠門十日,還得三日才回。」
傅景桁問:「他外孫女可有過來給外婆請安?」
「小的回您的話。」隨侍說:「瑾兒小姐並未過來。數月未來了。」
傅景桁後去了斷橋胡同,叩響民宅大門,劉宅。真的,人君架子全無,他只是想找到文瑾,他叨擾著她的親屬,朋友,相熟的人。
此時是大理寺司獄的劉虎,及多家酒樓的二把手康蕊黎來開門,見門外是坐龍椅那位,忙跪下叫:「君上。」
「請起。」傅景桁往劉宅內里看,文瑾曾流落民間時在劉宅住過數月,他沒見異動,不同婦人言語,單問她丈夫,「劉司獄,文瑾可有過來借住?」
劉虎搖頭,「今兒除了聖駕您,沒人過寒舍來做客呢。」
「嗯。」
傅景桁頷首,有禮對二人點頭,但也似乎沒有多餘氣力言語,轉身離開了劉宅。
劉、康二人不知所狀,只看著他驅汗血馬去了。
傅景桁接下來去了老皇門戲樓,問了守門人有沒有見常同他一起來看戲的姑娘,守門人說沒有見。
他去了文瑾在京城開的十七家酒樓,一一推開客房門,均沒有文瑾的身影。他去了國子監二把手高宴的宅子,去了瑾黎大飯店文瑾的房東凌徹的宅子,去了昔日大理寺卿蔣淮州府邸,去了廢棄的文廣的府邸,去了京郊彩霞鎮文瑾奶奶的老宅,去了二人曾經恩好過的永安街別院。
他踏遍了京城每個街道,他找遍了京城,都沒有找見文瑾的身影。
他找不到他的妻子了。
這感覺真難受。
原來害怕失去一個人是這般慌張。
原來漫無目的的尋找一個人,卻每每落空是這般無助。
失聯不好。尤其對親密的人。不可以失聯。
最後傅景桁折回了鄰城半山冬園,赤兔仍不在,鸚鵡也未飛回來,院裡的雪人還在。
他將和文瑾的合像自臥寢取下,小心收好,他回了皇宮,去中宮也找了文瑾,最後他去了二人相識的冷宮,坐在了那個廊底,他從袖底拿出文瑾的留書,又拿出那『第二枚護身符』,細細的看。
「瑾,你在哪裡...朕到處都找不到你,女孩子一人在外危險,你回來,我不再糾纏你了...」
傅景桁在冷宮廊底坐了許久,他的心如空了,習慣了每日有文瑾相伴,這時整顆心如被掏空了,但他有長林需要照顧,有老母親需要孝敬,還有龍椅需要鎮守,他不能消沉,因為文說她不會回來了,他死活她都不再在意。
他抬起頭,望著空空的前方,那是文瑾初遇他時立著的位置,他仿佛看見她甜美的對他笑,叫他小哥哥,仍如她還在身邊時那樣,和她說:「回來好不好,你回來冬園,我不再打擾你,但我們在一座城裡好不好...」
沈子書和老莫見他背影孤寂,便陪著他,他卻說:「朕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老莫和子書便退去廊下,子書說:「怎生嫂嫂突然走了,當真是和蔣私奔了嗎?」
老莫思索片刻,「我看不大像吧。爺從沒這麼發瘋了一般找過誰,犄角旮旯被他自己翻遍了,我著實怕他龍體承受不住。眼下朝堂政局混亂,他若是倒下了,後果不堪設想。」
傅景桁坐在冷宮廊底就起不來了。如癱了。
蘇文瑾,蘇文瑾,蘇文瑾...
他心裡在重複著她的名諱。
瑾說:活下去,長林交給你了。
傅景桁扶著宮柱站起來了。
瑾說:活下去,長林交給你了。
傅景桁離開了那個他每次難過都會來的冷宮廊底,將龍靴邁了出去。
傅景桁行走間細細端詳文瑾送他的第二枚護身符,出征去漓山前那枚護身符不是孟婉送的嗎,如何瑾兒說是她送的呢,莫非孟婉從中作梗,截取了這護身符爭奪皇寵?念及此處,傅景桁眼底划過冷意。
傅景桁在冷宮坐到清晨卯時,因為還有朝政,他便將心傷壓在心底,起身回了中宮看了看長林,將和文瑾的合像懸掛在臥寢,然後沐浴,沐浴完自己從衣櫃裡找需要穿的衣裳,找不見了又習慣性看看文瑾常坐的軟榻,又黯然自己將衣櫃翻的亂亂的,找出自己要的衣物,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