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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桁在夜色里在楊宅門外坐了一個時辰,他死死盯著文瑾臥寢的小窗,望著打在窗子上的她美麗的身影。
蔣懷州一個時辰內沒有從文瑾臥房出來,傅景桁不知自己在等什麼,也許在等瑾兒發現他來了就在她院門外,可以招待他一杯茶飲,他想聽瑾兒再軟軟叫他一聲大王。
也許他在等待蔣懷洲從文瑾房中出來。但他沒有等到。他也沒有闖入,房間太小,床太窄,三個人太擁擠。
傅景桁拖著疲憊的身體等到月上中空,文瑾同蔣同處一室如剜絞著他的心臟。
直到臥寢燭火滅了。傅景桁的心如死了,蔣會撫摸文瑾孕育著龍嗣的身體嗎,會如越王台釣場那次那般吻她頸項麼。
文瑾看著他和後宮女子在一起就是這樣的感覺麼,太痛苦了。
傅景桁沒有繼續等下去,他決定回去客棧獨處。在她在的這處小鎮逗留八九日,若能見一面是他幸,若不能見一面是他命。
傅景桁在月光底下,撕了一截潔白褻衣衣袖,他咬破手指,效仿皇后寫了一封家書,等字跡干透,打開隨身帶的提箱,將書信塞進去,隨後立起身來,將提箱豎在楊宅院門處。
傅景桁靠近門邊時,門內他送給文瑾的赤兔戰馬嗅到了男主人的氣息,便在院門內揚著馬蹄嘶鳴不止,傅景桁輕輕打了兩下門板,以便內里有人出來發現他所留提箱,便轉身離開了。
在屋內說家常話的文瑾正抱怨說風把燭火打滅了,正叫蔣懷州拿火摺子點燈,她突然被赤兔的聲音驚了,又仿佛聽見院門被敲了二下,她連忙出屋查看,楊阿婆睡下了,沒有人去迎門。
文瑾便一手托著渾圓的孕肚,另一手扶著後腰,小心再小心地下了樓梯,緊忙去撫摸赤兔耳朵,大王教過她,想讓兔子安靜就摸兔子耳朵,溫聲安撫道:「怎麼了兔子,素日都安靜,今天如何躁動起來?」
赤兔被文瑾摸耳朵,以往都會安靜下來的,今日卻把馬頭往院門板子上直打,口中不住的嘶鳴,好似要衝出去追逐什麼。
文瑾心下生出疑竇,心想莫非院門外當真有人,她輕聲道:「誰在門外?」
她問了之後,外面沒人做聲,她將院門打開,挑著燈籠往街尾去看,便見有道人影已經遠遠的要拐去左首岔路上了。
還是今日中午見的那道極瘦的紫衫公子的身影。
「公子,留步。」她不知為什麼眼眶子有些酸,不由自主的便提著燈籠往街尾去走,她快生孩子了腳程慢,追到街尾,已不見了那人身影。她孤零零立在街上望著空空的街道心中很空,很難過,有種哭不出又胸悶的感覺。
傅景桁回到下榻的客棧,很理智的服用著隨行軍醫煎的藥物,並且沒有喝酒,父親祭日內,不可酒肉,隨即躺在床上修整身體,他始終記得自己有未完成的大事要做,父仇一天沒有得報,江山一天不穩,他就不能倒下。
他心裡和身體很空虛,很想媳婦兒。自她有孕,他近十個月沒有親近她了,在道清湖那邊也因為沒服侍那些妃子而落不少埋怨,空了很久,見了文瑾就很不能冷靜,他靜靜的望著房頂,不知在想些什麼,半眯著眸子,呼吸也亂了。
清流在門外問:「爺見著娘娘了麼?」
「見著了。」
清流說,「我們也想見見皇后娘娘。我們也想娘娘。」
「留了家書給她。她方便時或許會同咱們面別。」傅景桁聲量輕輕的,「咱們依計劃逗留八日。四月二十回程。沒事別去自討沒趣。」
「那咱們在客棧大眼瞪小眼等著吧。」清流雖然年輕也聽出皇帝聲音里的無奈,也都不敢擅自去打擾娘娘。只覺得爺改變多了,以往多強取豪奪的性子。現下里把事都壓心裡了。老光棍似的挺可憐的。人一反常就怪惹人心疼。
傅景桁想起一事,「清流,你這幾日將酒肉安排好給隨行的弟兄們。先皇祭日朕來守著就好。來時奔波,爾等不必齋戒了。把身子養好,回去還要趕路,身體不能垮了。」
「謝謝爺關心愛護咱們。」清流溫聲道。
文瑾沒有沒有追見打門那人,心中悵然若失。
今日她心神不寧,不知是怎麼了。
赤兔也躁動得很。
蔣懷州追她出來,拿披風披在她肩頭,「夜裡風重。別著涼了。追著什麼新奇的物什來了?或許只是過路人罷了。緊忙回去吧。叫鄰居看見深夜失魂落魄,影響不好。」
「唔。」文瑾突然拉住蔣懷州的衣袖道:「會不會是君上來漠北了,我今日仿佛看見君上了。」
蔣懷洲一怔,「哪會。你的君上這時辰只怕是在道清湖西岸走動吧。」
文瑾說,「我真如看見他了。」
「君上在朝中,恰逢先皇祭日,正是齋月里,他日理萬機又為父守孝,怎麼可能來漠北?你當都如兄長這般清閒?」蔣懷州說著,不由批評文瑾道:「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你不記得自己是被君上驅逐出國門的沒有身份的人了麼。居然還在對那樣的薄情寡義的男人抱有幻想。哥不知該說你什麼好。你娘知道會被你氣死吧。爭氣點。」
文瑾被兄長批評得臉上窘迫,並不能辯駁什麼,是了,此處距離京城上萬里,國不可一日無君,又逢先皇二十五年祭日,孝字當先的君上是不可能出現在漠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