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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見他走了便拉被子蒙住頭縮成一團睡覺,蔣卿怎麼哄也不肯把頭從被子裡出來。
文瑾在小狗兒死後消沉了一個月,才緩緩得以走出來一些,蔣卿這個月對她追得很緊,每日裡都來陪伴著她,給她買各種禮物,她始終提不起精神,也是冷落了蔣卿。
但文瑾對男人已經心生煩厭,麻木了,連蔣卿也不是很想見到,更願意和玉甄、寶銀還有長林在一塊兒。
與蔣卿成親成了責任。
文瑾有些野了,她一個月里一口氣開了四五家酒樓客棧,和不少商賈應酬,這些商賈被某個大人物交代過要作正經買賣人,所以一個個上趕著傾囊教授她經商秘訣,酒樓她找專人打理,她幕後收盈利。
康蕊黎居然有些個精打細算的頭腦,加上原來開的二三家,共六七家酒樓她來算帳,算得門清,文瑾讓她做酒樓的二把手,蕊黎姐手裡闊綽起來了,再不是去年那個險些大著肚子被房東哥轟大街上的可憐蟲了。
劉虎參加了春考,考了個芝麻文書,在大理寺當差,文瑾給她的歷年卷子發揮了大用處。他說居然好幾道原題,高興的他給文瑾送了二百個雞蛋。
文瑾在國子監覓了國文老師的差事,所學有所用,教書,枯燥也有趣,生活充實起來了。
物質條件漸漸好起來了,不再缺錢銀。
除了沒有傅,都挺好的。
文瑾意識到,將二娘告上大理寺的時機到了。
閒下來,文瑾還是喜歡和蕊黎姐在小早餐鋪子『瑾黎大飯店』門口曬太陽,和老頭老太碎嘴子聊天,東家長西家短,斷橋胡同誰家添了根針她都知道。碎嘴子真舒服。自己老了肯定愛絮叨。
斷橋胡同的老頭老太都喜歡她。斷橋胡同豆腐腦店的門頭牌匾是皇上親筆提的。
她這天就是在和蕊黎姐曬太陽的時候,有些作嘔,她熟悉這種反應,她懷孕了,懷了傅的第二個孩子。
康蕊黎問她,「瑾,這個孩子要嗎?」
文瑾小臉慘白,慌了,算算日子,該是在民宅地上那夜懷上的,可翌日她不是問張院判拿了避子湯了麼。
回想起懷長林時的種種不愉悅經歷,以及生下長林時其父秘而不宣,她無法承受第二個私生子,許久說道:「不要了。」
這些天,傅景桁每日裡夜裡過來文府,來看望長林,但他並沒有與文瑾攀談,而是使乳母將孩子抱出去給他看,他小心地沒有打擾她,也沒有靠近她。
這夜春雨陣陣。
三月了。二月里還下雪,三月早春里就下雨了。
文瑾正抱著長林在廊底看雨,傅景桁過文府來了,老莫與他打著傘,他衣角被雨淋濕了不少,衣袍濕了不少,靴子上有泥污。
老莫說,「馬車半路壞了。他念舊,多少年舊馬車捨不得換。馬車擱在半路,大雨里走路過來的,風雨無阻也過府來看兩眼。哪怕爺他身受…...」
傅抬手把老莫打斷了,話頭壓在舌根底下。
文瑾眸色柔軟。不說話。他愛乾淨,這兩腳泥污好狼狽,怎麼不等屬下送來別的馬車,急著過來麼。
他過廊下,用手將衣角雨水拂去,轉腳望見文瑾在廊底,正在注視著他。
傅景桁低聲道:「今兒怎麼是你在等朕。往日都是趙姐兒。正好朕有事與你說。」
頓了頓,他上下打量了她,目光在鼓鼓的胸脯一頓,移去她的粉腮,「胖了點。蔣照顧挺好的。多少斤了。」
文瑾說,「九十三。」
傅景桁心中一動,「好。比八十三好。比在皇宮好。但你在皇宮瘦,不賴御廚,怨長林爹。」
文瑾見他薄唇失去血色,宛如身子不大爽利,不知他怎麼了,一個多月沒有說話了,她知道他每夜都來,也曾在小窗內看過他幾回,她有些拘謹,輕聲道:「我也有事和你說。」
「他阿娘先說吧。」傅景桁將長林抱過在懷裡,親了親小臉,說,「想死你了…我的乖乖。你有沒有好好照顧阿娘,阿娘平日和你說些什麼?你有沒有幫阿娘準備和你蔣叔叔的婚事?你想殺掉蔣叔叔?不可以,你阿娘會生氣…」
他又說:「乖乖。」
文瑾面頰莫名有些燙。
長林四五個月了,被他父親逗得直笑,下面冒了一顆乳牙,特別可愛,他叫著叭叭麻麻,啊咦呀呀,奶聲奶氣,老莫喜歡得滿臉陶醉。
他與長林親近一陣兒,便將孩子交給趙姐兒帶了下去,他對文瑾道:「過哪裡說?」
「進屋吧。」
「膽子肥,看來小蔣不在。」
「他在我也敞亮。」文瑾先進了屋內。
傅景桁隨即邁進屋來,她靠在窗前,他靠在牆邊,他們安靜了許久,文瑾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藥味,甚至蓋過了他素日裡的薰香氣息。
極重的藥味。
他頗為虛弱,「我哪裡礙你眼了?這一個多月我不夠安靜?看著你和蔣恩愛,我沒出聲吧。如何想起我來了。」
文瑾凝他。
傅景桁眉心擰住,「難以啟齒?沒零用錢了?再給你些。」
文瑾說,「有零用。」
「那怎麼了。」
文瑾深深吸氣,「我又懷孕了。」
傅景桁先怔住了,接著抿了抿唇,「我的?」
「是。」文瑾說。
傅景桁心頭緊了二分,第一個還沒混熟,又來一個,他有點懵,「劉宅打地鋪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