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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也信了那些污糟話?」
王念芩無端生出幾分恍惚的淒涼,她紅著眼眶,但並沒有哭,只是啞著嗓子詢問。
「您打死我吧,被外人編排女兒尚能忍受,可萬萬受不了最親的人這般詆毀。」王念芩雖跪在地上,背卻挺的筆直,聲音輕柔眼神很堅定,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王超程有些猶豫,印象里他這個庶女一直都唯唯諾諾,實在不討喜,今日這般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看樣子是真被逼急了。
「大夫人對待我一向寬容,可原本該按月例送來的灰花炭卻遲遲沒有送來,女兒心疼大夫人掌管全家辛苦,必定不能事無巨細,可沒有炭的日子太過難熬,便出去買了些灰花炭,也不知被哪個長舌的看到,肆意編排女兒,您若是不信,打死我便是。」
王念芩亦如往常微低著頭,僵硬地繃直了背部看上去有種不知世事的倔強,又透著幾分黯然和委屈。
大夫人本想以此敲打敲打她,沒成想幾句話反倒成了她的不是,心頭的憤怒悄然壓下,連忙把王念芩扶了起來,一副後怕的模樣,道:「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缺炭開口便是,姑娘家家可不能把死字掛嘴邊。」
「翠萍你就是這麼伺候三小姐的?讓她一個姑娘家自己出門?」大夫人轉頭把矛頭指向翠萍。
翠萍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心驚肉跳,連忙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王念芩依舊低著頭,柔柔弱弱道:「念芩謝大夫人體諒。」
王超程輕咳了一聲,看向大夫人警告道:「女兒們都到了議親的年紀,讓下人們都管好自己的嘴,誰壞了我王家姑娘的名聲,我拔了他的舌。」
王超程走後,大夫人走到王念芩身邊,像極了一個慈愛的母親,「念芩,你也到了待嫁的年紀,你大姐如今也訂了親,你跟著一起嫁過去,姊妹倆也好有個照應,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放心。」
王念芩抬起頭看著她,試圖透過眼睛,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這已經不是大夫人第一次對她說這件事了,她和王念寄一起出嫁,王念寄是正妻,她是妾,也是像她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人,只能任人拿捏。
大夫人手段了得,想來剛剛那出戲也是大夫人特意為她搭的台子,讓她以此為戒,若是不乖乖答應,後面有的是手段對付她。
夜晚,王念芩在房間裡泡了個澡,外面漆黑一片寂靜的能聽到落葉聲,她擦乾身子倒在床上意識才漸漸回暖。
這一天走馬燈一樣,發生了太多事,她的大腦幾乎沒怎麼歇息過。
她把自己卷在被子裡,呆愣愣的看著牆邊發呆,一行熱淚滾了下來。
真奇怪,腦子明明是放空的,這眼淚流的莫名其妙。
眼前浮現出很多人,親娘、大夫人、王念瑤、王超程,這些人的模樣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閃過。
最後停留的總是肖池那張俊逸文雅的臉,肖池是她見過最單純好騙的人了,彬彬有禮又善解人意。
一想到肖池,她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愧連她爹都讚不絕口的人,肖池睿智懂禮,心思又穩、處理事情乾脆果斷,就是太單純了,單純的讓她捨不得騙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能把孩子養的這般好,這般的知世故而不世故。
王念芩努力抑制住亂跳的心臟,嘴角無奈的苦笑,他們的相處都是她偷來的,可越接觸越忍不住貪戀,然後又自私懦弱的開導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從小到大不曾擁有過什麼,不然就自私一次……她坐起身,揉了兩把臉,拍了拍,讓自己清醒清醒。
肖池那麼好的一個人,就應該心向烈陽肆意生長,風起時,所到之處欣欣向榮,而她繼續當陰溝里的小老鼠。
今日一吻,就權當是給自己留個念想,她實在沒勇氣在繼續下去,若是肖池知道她是蓄意接近…
王念芩突然呼吸急促,感覺自己像一棵快要干竭的野草,喉嚨乾的發不出聲音,她一頭扎進了小廚房,給自己燒了一壺熱水,顫抖著手捧著杯子,揚起纖細的脖頸,一飲而盡,熱水燙的她心口痛,眼眶更痛,生生把眼淚燙了下來。
她用力咬住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過了好一會兒,情緒平穩了下來,白皙的手臂留著鮮紅的血跡,臉色更加蒼白。
之前總覺得,這一路走來那麼坎坷難熬,應該能換來些什麼,可到頭來身後空無一人。
她沒忘,那些難聽的話,在心裡生根又發芽,一股心酸突然湧上心頭,想娘親了,若是她還活著就好了。
第277章 有事相求
「少爺這幾日王姑娘咋不來送點心了?」二啟邊為肖池磨墨邊問。
肖池骨節分明的大手捏緊傘柄,若無其事的開口:「許是有事要忙。」
酒醉那晚肖池憋了一肚子不知名的情緒,他想不明白王念芩為何如此大膽。
他不想再去想王念芩,目光低垂望著被墨水暈花的字,二啟見他一動不動,湊近了道:「少爺,你咋了?」
肖池狀若隨意道:「無事。」
「小池!」虎子穿過長廊走進了院子。
「呦肖主薄,忙著呢。」虎子推開門咧嘴笑了笑。
「走走走,出去轉轉。」說罷拉著小池走了出去,還明令禁止二啟跟著。
兩人繞到了涼亭,肖池坐在石凳上,看著他,「說吧,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