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你們以前冬至都是怎麼過的？」顧青想不起顧清怎麼過的，便想問問肖武。

　　  肖武這些年別說冬至了，連年都沒好好過過幾個，早些年他們村徵兵，一家出一個壯年，論年齡該是肖武大哥去的，可肖武娘偏心，怕大兒子有去無回，便偷著把肖武的名字報上去。

　　  肖武回想起往事，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不過。」

　　  「那煙煙和小池娘呢？」顧青心裡詫異，就算肖武和孩子娘感情不好，但也不會不管孩子的，還是說，孩子娘身體不好？幹不了活？顧青這個人就是這樣，越是親近的人，他越想搞明白，活像個好奇寶寶。

　　  肖武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抿著唇不說話。

　　  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幾分黯然和難過。

　　  顧青心道：問到不該問的了。

　　  他瞧著肖武想到孩子娘那般傷神的模樣，心裡止不住的發酸：「不想說算了，我也不是很想聽。」

　　  他說完後，空氣寧靜了片刻。

　　  顧青腦子裡閃過八百個念頭，肖武還忘不了孩子娘。

　　  顧青心裡冷嗤一聲，虧他還總因為肖武一點小小的驚喜感動的一塌糊塗，結果呢？人家只是想找個照顧孩子的後娘而已，你還在這上趕子自我攻略了，越想越氣。

　　  瞪了肖武一眼，起身往外面走，肖武瞧著夫郎又生氣，不知如何是好，本能的攔著他卻不知說些什麼，良久開口：「去哪？」

　　  顧青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等了這麼久就給他這麼一句話，吼道：「去茅房。」嘭的一聲，門被摔的震天響。

　　  放完水，顧青情緒穩定了許多，回到屋裡，面上並沒有絲毫惱怒，可越是這樣，肖武心裡越沒底。肖武打了個寒顫，心頭也在咚咚打著鼓，肖武動了動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小池和煙煙....不是我親生的，我沒娶過妻，他們爹娘為救我而亡，小池還是襁褓嬰兒的時候就被我抱了回來。」話是越說越哽咽，細聽還有幾分苦澀。肖武抓著布老虎的手極為用力，指尖泛白。

　　  這段往事於肖武而言是太過痛苦，他不願回想，亦或是沒勇氣回想。

　　  顧青愣神良久，他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僭越了。

　　  他看著肖武，好像慢慢變成了一棵屹立在冬寒的小樹，掉光了充滿生機的葉子，只剩灰禿禿的枝幹，沉默地立在風裡，枯頹不聲。他很後悔自己剛剛那般咄咄逼人，非逼著肖武把滿目瘡痍還未癒合的傷口，又一整個的掀開，血淋淋的擺在顧青面前。

　　  顧青看著肖武紅紅的眼圈，顫抖著手，內疚的抱住了肖武，像是想替肖武擋出一方安靜。

　　  顧青輕撫著肖武的後背，柔聲安慰：「難過就不要想了，都過去了，以後我和你一起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也好告慰他們父母的在天之靈。」

　　  第46章 千字文

　　  顧青想過許多種結果，唯獨沒想過是這般，他若早知如此，斷不會多問，只是這傷疤已經揭開了，想再多也是無濟於事，只能安靜的陪著肖武，這傷不落自己身上，誰也不知道能有多疼。

　　  顧青心裡埋怨自己，好好的非多嘴，沒得個結果還胡攪蠻纏生起氣來。

　　  慢慢的肖武有了反應也伸手環抱住顧青，似乎在找一個支柱，肖武在軍營里的不堪事不願與顧青多提，原先支撐他活下去的是兩個孩子，而如今有了顧青他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兩個人就這麼抱著不言語，良久，顧青感覺肖武情緒平靜了不少，開口道：「天色不早了，你去接孩子，我包餃子。」顧青身子沒動，還環抱著肖武。

　　  肖武情緒早就好了，只是抱著軟乎乎的夫郎舒坦，不願意撒手。他這還沒抱夠呢。「不著急，還早呢，再抱會。」肖武不肯撒手，活脫脫無賴模樣。

　　  「你若是去的晚，孩子等急了，怕又是虎子大哥給送回來，人家是教書先生，怎好一直麻煩人家，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抱，快去。」顧青輕拍一下肖武寬厚的背部，用力掙脫了一下，無奈力氣小，沒掙脫開。

　　  肖武又把人往懷裡緊了緊，「不礙事，我一會兒快些走，保證不麻煩旁人。」這會顧青說什麼，肖武都不聽，他沒抱夠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讓他撒手。

　　  顧青是個急性子，想做什麼就立刻去做，他這會又著急包餃子，又著急接孩子，奈何肖武不配合，索性任他抱著。

　　  肖武抱夠了，滿足了，這才依依不捨的放了人，自己也慢吞吞的出門接孩子去了。「走快些，一會回來幫我燒水。」顧青瞧他不緊不慢的模樣，忍不住嘮叨兩句。

　　  這夫郎下了命令就是不一樣，肖武像被狗攆一樣，一路小跑去了虎子家，到了虎子家，肖武趴在窗戶邊，往裡瞧了瞧，離老遠就能聽見屋子傳出的朗朗書聲，三個孩子搖頭晃腦的讀書呢，他怕驚擾到孩子讀書，便沒進去，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等孩子下學。

　　  天地玄黃，宇宙。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閏余成歲，律呂調陽。

　　  雲騰致雨，露結為霜。

　　  金生麗水，玉出崑岡。

　　  屋子裡條件簡陋，沒有正經書院一人一桌，三個小傢伙坐在板凳上圍坐在一個桌子旁，小池年紀小，腿還夠不到地，一邊讀著千字文，小短腿和小腦袋還晃動的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