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師兄,你嘗嘗,我知你素日飲食清淡……試%#?……合不合口味?」
沒有任何布置的場景,沒有臉的少年,模糊不清的交談。就連手中的紙與筆,著神細瞧時,也扭曲了。
時隔多年,他又開始做同一個夢。
往日為夢所擾,他向師長詢問緣由,宗主道:「你少年時斬妖除魔,曾陷入幻魔織造的夢魘,那幻魔雖然身死,但那夢魘卻因為深入識海,極難除去。當時你日夜為此魘所困,得知宗門有『忘憂明心塔』,便自請入塔中,將這段記憶洗去。只是,那忘憂塔未能將夢魘徹底祛除,你若再不堪其擾,冥想時服一枚安神丹即可。」
是以之後冥想修煉時,他都會常備安神丹。那丹藥一吃,就不再做夢。喚他「師兄」的少年也從此消失,跟隨古怪的夢境一同離去。
師弟明夷聽說了此事,送來一枚驅邪卻魘的玉佩,要他貼身佩戴,「師兄,你當年除那幻魔,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甚至因此損傷了魂魄,所以才受這夢魘侵擾。這玉取自姑射山,最能安神定心,你戴著比我有用,就別和我客氣了。」
無盡海一戰後,他沉眠瀾滄禁地。
最初的那段時日,亦常常做夢,往後,傷重瀕死,卻不再清醒,只在混沌無常中反覆。
少年將那盤看不出模樣的菜餚放在桌上,又說了什麼,這次卻是全然聽不清音節與文字了。
夢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若君鎮玄不吃,過一會兒,這夢境將霧一般消散殆盡,而後不屈不撓地捲土重來。
君鎮玄放下手中的筆——如果那是他常用的紫管狼豪的話,走到那菜餚前,取了那尖頭竹筷,夾起一筷,嘗了嘗。
「?…%?師兄?」
一隻幻魔編造的夢魘而已,究竟為何,糾纏囚困了他數百年之久?
君鎮玄微微垂眸,「味道尚可。」
「?、,?師兄若是喜歡,我以後*&?*給師兄吃。」
「你還需勤謹修煉,不必如此麻煩。」君鎮玄道,一掠眼,卻瞥到少年手腕上的幾道淤青。
看不清人,卻能一眼瞧見那袍袖下的傷,也真是奇怪。
少年避開他的目光,將袖子向下拉了拉。這動作很像是故意讓他看見的,似乎只要他見了,就一定會問起這淤青從何而來。
「誰傷的你?」君鎮玄牽過那隻手,夢境裡,他像捉到了一團空。因為洗去了夢魘相關的記憶,就連觸感也消失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招惹了#?%幾位師兄,讓他們生氣了。師兄,只是小傷、$,不礙事的。」少年說。
他裝可憐和無辜的手段一點也不高明,但君鎮玄就是會吃這一套,被這善於玩弄人心的夢魘拿捏得死死的。
他給那少年搽消腫止痛的藥膏時,忽然感覺身體一重,有如被一股巨力拽著向下,整個夢境隨即清明了一般,一切在萬花筒的鏡面中顛倒、變化、重組,而後煥然一新,織成了一幅與原先截然不同的天地。
此時他尚不知曉,這世間,有一種陣法,名為喚魂返生陣。它以常人難以想像的代價,逆天而行,使碎裂的魂魄如一般,完整彌合,令每一塊碎片,回歸本位,使裂隙不再,魂清識明。
他只是發現,手下少年的肌膚,忽然就有了柔軟的觸感與溫度。發紫的淤青在肌理之下,格外真實,薄薄一層的藥膏塗上去,還能嗅到淡淡的草木香。
眼前的少年,忽然就有了清楚完整的容貌,烏眉黑眸,鼻挺唇紅,唇角微抿。他俊朗眉宇中帶著尚未散去的青澀,不能為常人所見的陰翳與血氣,則都藏在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里。
君鎮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與成年時氣質渾然不同、少年模樣的魔尊溫凜,為何會出現在幻魔為自己編織的夢魘里?
作者有話要說:
成年後的溫凜:再看就把你們都鯊了,嗜血陰鬱.jpg
少年時的溫凜:師兄,不要心疼我,我沒事的(柔弱)
亂碼為本章自帶,不是壞了(
第6章 藥膏
被法術腐蝕的書頁開始復原,消失的字跡逐頁顯現。一本陌生的書卷在君鎮玄的眼前翻開了,這個沉寂多年的夢魘終於再次完整地重啟。
「師兄,」那少年溫聲喚道,他垂眼,遮住眸中猩紅的血氣,「不必為我浪費了好藥,這傷本不礙事,過兩日就自己好了。」
君鎮玄道:「不是浪費,」他頓了頓,「你尚在長身體,血氣淤積,若是傷筋動骨,日後就長不高了。」
「況且,此藥是我自己調配,並非宗門賞賜,只是一般傷藥,專治跌打損傷,並沒有你想像的那般貴重。」
他說到「長不高」時,少年臉上的表情微微僵滯了一瞬,君鎮玄只當作沒看見。
手臂的傷處理完了,他又俯下身去,捲起少年的褲腳,露出紅腫的膝蓋,蘸了些藥膏,將那傷處一併搽了,揉化血淤。
「日後若再遇人仗勢欺凌,長老不管,你只管告訴我便是。」君鎮玄將那碧色膏藥遞與他,那玉色藥膏裝在水晶製成的小瓶中,綠瑩瑩煞是好看。
「血瞳術之事,」君鎮玄道,「你若不想說,我不會再問。只是日後,莫要再為了此事傷害自己。」
少年的身體一瞬間繃緊了,他坐在雕花木椅上,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他一手扶額遮住了這痛苦失態的臉,過了好一陣,才倒吸了幾口氣,忍住顫抖道:「師兄……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