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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溫凜腦中緩緩冒出了三個字:完蛋了!
他幾乎是一寸一寸地放開掐著師兄肩膀的手,被他抓過的地方,君鎮玄的衣裳都留下了褶皺。
君鎮玄看見面前的人腦袋上,不存在的小狗耳朵耷拉下來。溫凜低頭道:「師兄……」
溫凜私自前往青牛鎮,圍觀了君鎮玄與痴魔的戰鬥,為了阻止君鎮玄受傷,甚至,不惜動用了毀傷身體的魔修邪術——柳先生之所以突然後退吐血、臉色大變,正是因為暗中的溫凜以血瞳迫之,對其出手。
事出有因,但無論如何,這都是極危險之事。
溫凜修為未至金丹,血瞳術又極不可控,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君鎮玄甚至沒有把握能將溫凜完好無損地保下來。
但君鎮玄一向不是話多之人,也並不容易將「動怒」兩個字寫在臉上,他只是看著溫凜,淡淡道:「你清醒了麼?」
溫凜臉上出現一絲慌亂,他咬牙道:「師兄,我錯了……」
「跪下。」
「師兄,我只是怕你出事。」
「跪下。」
「咚」一聲,溫凜跪在了君鎮玄面前,君鎮玄看著面前的師弟,看見他眼中的痛楚與受傷之意,一向無甚漣漪的心中,泛起一絲不忍。
「溫凜,我問你,我教你壓制血瞳術的心法,是為了什麼?」他問。
「……是為了讓我不再受血瞳術的反噬,在宗門中隱藏身份,好好修煉。」
「你此次擅自動用血瞳術,可有想過被發現了,會有什麼後果?」君鎮玄道。
「我……師兄,我知錯了。」
「你會被送去紅葉峰會審,即使有我和師尊作保,大長老也一定會要求,廢掉你的所有修為以及和那邪術有關的一切。
如果這雙眼睛沒有了,在你再次修成金丹之前,你都只能繼續生活在黑暗之中。
若血瞳術不可控制,你淪為妖魔,無法喚回神智,我又該如何待你。這些事情,你想過麼?」
「如果我也變成柳先生那樣的瘋子,」溫凜固執地說,「師兄就像殺那黑蛟那樣,一劍把我殺掉好了!」
青門與無妄劍感應到主人情緒的波動,劍身顫動發出的錚鳴聲,一剎那尖銳得幾乎刺耳。
兩人獨處時,溫凜從未見過這樣的君鎮玄。
他臉色變了。
「我只是不想看見你受傷而已,師兄,我……」
「向我保證,沒有下次。」君鎮玄打斷了他的話。
溫凜看著他的眼睛,把「如果我不能保證呢?」咽了回去,眼淚不自覺盈滿了眼眶,他拼命地忍住,不讓它流下來。
師兄不需要我的幫助,他已經足夠強大了,我為什麼要擔心他呢?反正所有的問題他都會解決的……
我只是擔心你而已,可是你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說。
「我保證,師兄,我以後好好修煉,絕不會再輕易動用血瞳術,如果違反,師兄以後就……」
他仿佛和自己慪氣一般,「如果違反,師兄以後就和我斷絕關係,當做沒有我這個師弟,再也不要理我了!」
「須知君子一諾千金,你既然已經發誓,那麼,下不為例。」君鎮玄說,他伸手拉起溫凜,還是忍不住,為他拭了拭臉上的淚。
然後頭一次,將他輕輕攬入懷中。
「四魔兇惡狡詐,師兄見過太多人死在它們手中,也親手殺過淪為妖魔的仙門弟子。」少年君鎮玄的聲音平淡無波,僅有的一點悲傷被裹在裡面,將他的惶恐和驚懼藏得很深很深。
但溫凜發現了。
「師兄只是不想你也成為其中的一個。你修至金丹,快些長大,將來你與我,總有並肩作戰的時候,不急在這一時,好麼?」
「好,師兄。」溫凜感覺到他的害怕,保證似的安慰道,「我答應你,再也不會了。」
第23章 山谷
十二仙門商議後選定的試煉地點,名為白猿谷。
白猿谷中原本生長著許多白猿,渴飲泉水,餓摘山果,攀岩盪藤,十分自在。只是後來四魔之一的「貪」帶領手下魔將占據了這座山谷,大肆屠殺之後又將此地拋棄,只留下滿山谷的魔氣、毒氣以及一些被魔化的白猿。
君鎮玄與雲懷愆、獨仙門的沈欲等人,作為誅魔大陣待選的繼承者,都分到了一枚金色的玉簡。
獨仙門門主道:「這玉簡乃是陣法的化身之一,誅魔之陣已在白猿谷布置展開,你們入陣之後,只有盡力清剿谷中的妖魔,才能將這枚玉簡煉化。最先將玉簡煉化成功者,就是誅魔之陣認可之人。若無疑問,莫要耽擱,即刻入陣。」
五人里,分為三男兩女,那兩名女子分別是醉月宮的司明月,以及烈陽宗的金靈。其中,君鎮玄的修為最高,其次是雲懷愆,司明月與金靈不相上下,最後才是沈欲。
沈欲捏著那枚玉簡,手中摺扇輕輕搖了搖,面上掛起一絲苦笑,「能不能不去?入陣試煉還要和那些魔猿交手,想想都累得很。」
話音方落,就被獨仙門門主瞪了一眼,乖乖地閉上了嘴。
司明月與金靈即刻動身啟程,飛入淡金色屏障籠罩的山谷之中,沈欲化光跟隨,而後便只剩下君鎮玄與雲懷愆。
不知為何,雲懷愆的臉色頗為蒼白,似乎身體隱有不適,君鎮玄問他,他卻不答,只搖搖頭道:「我沒事,多謝少宗主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