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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蟲用沉默回應他,不知道是有些無措還是正在默默的拒絕他的要求。
「怎麼說我們未來一段時間肯定是住在一起的,難道不應該相互了解和傾訴一番嗎?」
狄修眼中閃過微光。
他知道雄蟲的意思,他們會在雄蟲恢復記憶,被家族的人接走之前相處一段時間,但這並不意味著兩人有著某種曖昧的發展。
可明知道這樣,他還是克制不住的去幻想,也許自己會在雄蟲心中是不同的,也許雄蟲被救後也會有某種雛鳥情節,覺得救下他的人是特殊的。
戎墨長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這裡。
戎墨搖搖頭,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狄修這時候抬頭看向戎墨,眼神中是掙扎和嘗試。
他將手裡提著的袋子放到地上,站直了身體,第一次在戎墨的面前掀開了自己左邊特地留長的劉海。
橫貫眼皮和左邊臉頰的醜陋疤痕多年來第一次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
那裡的傷痕早已結痂,新長出來的軟肉泛著粉紅,明明知道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意識到雄蟲的視線停留在那處時,狄修還是覺得那裡似乎有粘稠的血紅色液體流下,一直從眼球處到下巴的位置。
「我……」
「就是因為這個?」
狄修和戎墨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一路上這麼糾結,就是因為這個?」
戎墨的語氣有些不滿,仿佛在說狄修居然因為這種小事而糾結,好像這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
「金萊之前說的不錯。我確實是個醜八怪,這些傷口已經很多年了,不會有癒合的機會了,我一直都很擔心您會介意。」狄修放下了劉海,朝著戎墨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一定會污了您的眼睛的。您現在如果想要去其他地方也可以,不過我不建議您去找臨時政府公開雄蟲的身份,這會給您帶來麻煩。東格是可以的,他的家人都很好,肯定可以幫您保守秘密……」
「狄修!」
戎墨打斷了他的話。
這人根本因為臉上的傷和蟲核的問題早就已經自卑到了骨子裡,這時候了還在把戎墨往其他的地方推去。
狄修被他喝住。
「我又不是剛知道你臉上的傷。」戎墨說:「中午在岔路口碰到你和東格之前就知道了,除此之外蟲核的問題我也是知道的。」
狄修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不介意,也不打算搬走。短期……不,長期,我都打算暫住在你家。如果你允許的話。」
狄修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被戎墨扣住了手腕。
「這些傷並不是無法治癒的,只是需要時間。我的……精神力還沒有恢復,如果能夠恢復的話,我想我會有辦法的。」沉吟片刻,戎墨眼神堅定的向他保證,「不,我保證,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狄修臉上的震驚和茫然逐漸另一種情緒所替代。
不論是臉上的傷還是骨翼,亦或者是蟲核,當初都是被使用了某種藥劑又混合了雄蟲精神力攻擊鞭打所致,狄修也曾想過藉助雄蟲的力量去治療自己,但得到的答案是沒有辦法。
據可查的史料記載,也就只有有用某種特地才能的雄蟲才有可能做的到。
狄修當年查遍各種書籍,尋訪諸多醫生,一遍遍體會從擁有希望到絕望。
他甚至已經能夠預見到戎墨從現在的信誓旦旦到後面的失落絕望,他早已經不抱希望,只是即便如此,見到雄蟲如此向著自己保證,他還是心中苦澀又感動。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過去的一幕幕從腦海中閃現。
他有時候也會崩潰到在暫住的安全屋裡打砸,地面所及之處全是玻璃渣子和歪七扭八的家具,手上身上的血液流了一地,他雖然一身的傷甚至骨翼都無法修復,但神奇的卻被保留了其他所有方面的恢復能力,即使手上的傷口流血不止,也無法真正要了他的命。
狄修突然回想起來,他過去也不曾是現在這樣的麻木,只是時間久了,他已經想不起來真正的自己。
淚珠斷了線一般止也止不住,他就站在空曠的荒無人煙的路邊,無聲地哭了起來。
這顯然嚇到了身邊唯一的人,戎墨見他開始哭就慌張的鬆開了他的手腕,一雙手一會抬起放到狄修頭髮的高度,一會兒又停在他的肩膀旁邊,但又不敢落下,生怕又要刺激的眼前的人哭的更厲害。
「我不是要惹你生氣的……」
戎墨簡直都要在心裡哀嚎了。
好在狄修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他胡亂的抹著自己的眼淚,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我不是故意要您看笑話的,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見他逐漸停止了哭泣,戎墨提起來的心終於放下。
紅著眼眶的雌蟲收拾好心情,彎腰將放在地面的採購物品提了起來,邁開步子繼續朝著家裡走去。
「我等著您兌現承諾。」他的聲音還有些鼻音,但比起毫無波瀾死氣沉沉的樣子,現在帶著一絲俏皮的意味,「不過我必須聲明一點,您有您的堅持我有我的堅持,沒人的時候我還是會使用您不喜歡的稱呼的。」
「……」
戎墨有種他說通了狄修,但又沒徹底說通的感覺。
不可否認,今天這並不算愉快的溝通確實讓狄修輕鬆了不少,也許是再也不用擔心會被雄蟲看到他臉上可怖的傷疤,也不需要擔心雄蟲可能會出現的厭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