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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駭然……
方樾從包里翻出一隻打火機,啪的一聲將那根菌絲燒沒了,然後把培養皿里的血倒掉,里里外外清理了個乾淨。
「這、這要怎麼辦?!」Kevin之前還抱有一絲僥倖,這下是真害怕了。
「要是一不留神就被鑽眼睛了可還得了!」章漪也膽戰心驚起來。
方樾已經冷靜了下來,道:「大家這兩天要高度警惕,多加小心。菌絲非常纖細,在空氣中很難捕捉到,你們儘量都把房間的燈光調到最大,不要單獨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同伴之間互相注意著些。我回去跟方制凱說,讓他想辦法弄一些防護面罩來,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幾人點點頭,神色凝重地回去了。
「銀星。」池小閒喚了喚攤在腿上白色綢緞。
銀星沒有動靜,像是睡得很熟。
「銀星的狀態不太對。」池小閒有些擔憂地看著它,「以前它吃飽了也睡覺,但不至於睡得這樣死。它也沒有之前那麼活躍了,話也少了很多。」
「可能是受到外面那些突然出現的菌絲和孢子的影響。」方樾推斷道。
「連你也都……」池小閒摸了摸銀星,輕輕嘆了口氣。
「早些睡吧。」高美音安慰他倆道,「閉上眼睛好好休息。」她豁達道:「明天的煩惱就交給明天吧。」
或許是她經歷了太多起伏跌宕,已經有了從容的資本,很快就睡著了,但池小閒和方樾都有些失眠。
某種擔心縈繞在他們心頭,就像是悶在房間裡的未知氣味,久久都散不去。
方樾將池小閒攬進懷裡,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吻——但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想安慰池小閒,還是借著這個吻,向池小閒索求安慰。
這一刻,對他們來說,彼此的體溫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鎮定劑。
「我有點害怕。」池小閒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
沒有外人,他將心中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出來。
方樾的手掌輕輕揉著池小閒的後頸,輕聲道:「別怕,還有我呢。這麼多困難都克服過來了,再多幾個又怕什麼?」
「我是怕我不能保護好你們,我好害怕失去……」池小閒輕輕搖搖頭。
十歲那年的記憶忽然就涌了上來。滔滔洪水帶走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死亡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塹橫亘在自己和親人面前……
他不敢想像失去奶奶,失去方樾,失去那些重要的朋友。
鼻子一酸,眼淚已經在眼眶裡醞釀成霧氣。在方樾懷裡,他好像總是很容易掉眼淚。
「別怕。」方樾摸了摸他的頭髮,低低道,「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會幫你保護的……」
池小閒攬住方樾的腰,將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裡。像是受傷的小獸尋找回了溫暖的巢穴,他終於放鬆了下來。
聽著池小閒均勻的呼吸聲,方樾的心也安定了一些。
說實話,就算他再有預測能力,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相愛的人能夠相擁而眠,在這種時候已經是最奢侈的事情了。
深夜裡,喀嚓一聲。某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裡,一台冰櫃的門冷不丁地打開了一條縫隙——那是屍體腐敗所產生的大量氣體將冰櫃的門頂開了。
頓時,一股惡臭瀰漫開來。
白色的近乎透明的菌絲緩緩地從冰櫃裡滑出,它在風中左右試探著,感受著房間裡微小的氣流,像是蚯蚓一般,緩慢地朝前爬行著,直到被一個金屬障礙物擋住。
它撞了撞,又頂了頂,沒能推開那個障礙物,於是向別處尋找其他出路,五分鐘後,它終於感受到了門下的縫隙,從那裡鑽了出去。
它來到了一個更加寬敞的地方,菌絲在空中仔細感受著,判斷著熱源所在,二氧化碳的濃度……
第二天一早,方樾就立刻趕去方制凱的房間,將昨晚的發現告訴了他。
方制凱大驚失色,「你說的是真的?!」
方樾取來自己昨天用剩的那袋血,在空氣中靜置了約十分鐘後,方制凱親眼看見了一根極細的白色菌絲出現在了褐色的會議桌上,雖不醒目,卻足夠觸目驚心。
「你說它會鑽進人眼?」方制凱只覺得寒毛倒豎。
「昨天我的朋友目睹了一根菌絲試圖這樣做。」
方制凱面色灰白,跌坐進椅子裡。沉默半晌後,他忽然來了火,一拳錘向辦公桌,震得茶碗都跳了起來,潑了一桌面的水。
「這東西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嗎?!」
「我都還失去了小桓,這還不夠嗎?!究竟還要怎麼樣?!」
「我們還有辦法。」方樾冷靜地安慰他道,「給每個人弄來一套防護面罩,當下,保護好眼睛是最好的辦法。」
方制凱的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膚,咬緊後槽牙道:「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防護面罩和防護服。地下區最多只有一千套,剩下的都在地上,估計全都被壓塌了。」
「能否派一支小隊,去地面上尋找?」方樾定定地看著方制凱,「我知道這會很難,但事到如今,我們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