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我給你拿一把剪——」
刀字還沒有出說口,清嫵瞠目結舌的呆在原地。
裴慕辭面無表情的一撕一扯,黏合的地方重新破開,新鮮的血液徹底把中褲浸透,他的臉色倏然煞白,嘴角掛著幾分慘色。
清嫵看怪物似的瞄了他兩眼,立馬俯下身仔細端詳傷口。
她眼前一暈,想去拿紗布止血,又突然想起什麼,急匆匆的往外跑。
裴慕辭就著片狀的的褲腳按住傷口止血,盯著身前手忙腳亂的背影,若有所思。
居然沒有被嚇到嗎?
——
清嫵不知從哪搞來的石臼,顆粒的石底配上有些重量的石錘,她雙手托住底部,搬的有些費力。
又拿了些曬乾的花瓣狀草藥和焦色顆粒物丟在裡面,開始研磨。
裴慕辭還是坐在原位上,拿自己的褲腿按住止血。
清嫵力氣小,動作自然慢一些,待她舂到滿意的程度,用石錘將糊糊舀到了一個小碗裡,小心翼翼的捧到裴慕辭面前。
這是風匣兒和川椒製成的麻藥,杜矜方才把這些東西留給了守在外面的知雪,給不給裴慕辭用這藥,取決於清嫵的意願。
清嫵坐在他完好無損的那條腿上,用石杵沾著藥膏往傷處抹。
這藥需得抹在傷口外的表皮上才能起作用,可她試了好幾個角度,藥汁都直接流進了傷口裡。
裴慕辭額頭上浮著一層密密的細汗。
「要不先縫合?」
清嫵捏著針線,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取出銀針放在燭火上烤了兩圈。
她把頭髮絲粗細的皮線穿過針孔,比劃了半天,遲遲不敢下手。
「我自己來吧。」裴慕辭接過針尖,長線擦過清嫵的指腹,最終全部落入他的掌控中,「殿下,幫我按一下。」
清嫵像是被他低沉的嗓音蠱惑,自然而然得伸出手,平行按住那道傷疤,稍稍往中間推推,方便他縫針。
裴慕辭抿起唇瓣,眉目間卻仍然是波瀾不驚的柔和平靜。
他下手快准穩,沒有絲毫猶豫,針頭便從皮膚的另一頭鑽了出來。
清嫵昂起頭,轉開眼神,便看見他目光十分專注,神情卻不甚在意,就跟不是他自己的腿似的一針一針往裡扎。
若不是鬢角的汗珠顆顆往下滴落,她也許還會以為這事跟疊衣服一般輕鬆。
「嘶...」清嫵不經意間垂眸,瞄到皮線完全被染成紅色,她想朝裴慕辭肩上躲,可又想到他手裡的動作,渾身僵硬的挺坐在那。
但她兩隻手依舊幫他扶著傷口,只是有些抖罷了。
裴慕辭很快注意到她的哆嗦,挪出一隻手來在袖口上蹭乾淨,捂住她的眼睛,替她隔絕開血漬漬的場面。
「別看,就不會怕了。」
長長的羽睫在手裡里撲騰了幾下,歸於平靜。
裴慕辭單手縫合的速度也很快,兩三下就收尾打了結,「好了。」
他攤開手掌擋在清嫵眼前,等她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才徹底放開。
清嫵表情空空茫茫的,白皙的手指輕輕挨上疤口,似有憐惜的撫摸著。
裴慕辭取下玉簪,送到清嫵手心裡,取代了又重又粗的石棒,「用這個,稱手些。」
清嫵皮膚一直嬌嫩得很,剛剛簡單的磨了幾下草藥,掌心都是一片紅痕。
裴慕辭翻開她的手掌,給她揉關節消紅。
清嫵望著他的動作,腦海里翻騰著萬千思緒,冷不丁來了句,「不疼嗎?為什麼非要跑呢?」
她今日問了裴慕辭許多問題,都沒有聽到他的答案。
偏偏這個事情,她想聽他親口說。
清嫵出生便被冊封為容昭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孩子,身份尊貴,多少人趕著上門來當她的待詔,都被無情的拒之門外。
她就看上了裴慕辭,把潑天的榮華富貴送到他面前,他卻不領情。
裴慕辭勾頭不語,似在沉思。
可清嫵等了好久好久,也沒等到他開口說兩句像樣的話。
屋內隨時燃著的火燭「啪、啪」響了兩聲,沉默的氣氛伙著搖晃的燭光鋪在兩人臉上。
「裴慕辭。」她鄭重地叫了聲他的全名。
分明是帶有怒氣的威脅,卻被清嫵清清淡淡的聲線挑的格外撩人。
「你惹到我了。」
她的下巴沾上他的衣領,鼻息湊近耳畔,柔柔弱弱的氣息噴灑在喉結上,惹的那尖尖的凸起滾動了一下。
第06章
清嫵撤開身子朝碗裡加了些白色粉末,再用木簪的扁頭攪和均勻。
「主子,李太醫奉旨來請脈。」凝春怕看見不該看的,不敢來內室,背著身叩門問裡面的意思。
自公主離宮遷府,皇帝牽掛公主的時候,就指位太醫來府上給公主調養身子。
「快請進來。」清嫵專心致志的拌著藥粉,直至裡面沒有塊狀的顆粒,又加了一句,「帶鶴爺爺來清松園,我這馬上好。」
她調轉木簪,蘸上粘稠的藥膏,用握毛筆的手勢握住簪身,懸在裴慕辭的腿上方。
木簪的尖頭被砂紙打磨過,看著鋒利,實則不會傷人。
清嫵停頓了幾秒,好似在思索什麼一樣,等心中有了雛形,才終於落筆。
簪子掛不了太多的藥膏,每畫一筆,她就要重新回碗裡蘸一下,就像給上好的狼毫筆鋒裹墨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