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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國公握著陸江的肩膀:「大皇子,我們不能告訴您。這......是蘇溪走之前特意叮囑過的。」
陸江的身子狠狠一抖。
他趕緊咬住牙關,不讓心口的鮮血湧出來。他閉上眼,讓口腔中濃烈的血腥味慢慢變淡。
「理由。」
一個離開他的理由,一個不要他的理由。
蘇國公放下手中的核桃,不知該如何解釋。
若是能解釋,他早早就說了,何必等大皇子開口?
所謂孽緣,不過是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既已錯了,便是錯了。
老夫人看向陸江手中的絲帕,沾著血漬的絲帕。
她認得,那是蘇溪的。
老夫人:「所有的理由都是藉口,大皇子,蘇溪之所以選擇離開,無非是不夠愛您罷了。」
「不夠愛」幾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驚雷打在陸江的心尖上。
他再也壓不住胸腔里的翻湧,開始劇烈地咳嗽。
——咳——咳——咳
鮮血不斷地湧出來。
陸江彎著腰、低著頭,因為難受嗆出來的淚水瀰漫著眼角。
那張繡著桃花的絲帕,被鮮血打濕後,哪裡還看得出桃花的嬌俏?
蘇國公朝著門外大喊:「來人!請大夫!快!」
「不用,」
陸江攔下蘇國公,端起左手邊的茶水猛灌幾口,「無妨,死不了。」
蘇國公又是一陣仰天嘆氣。
老夫人畢竟是過來人,懂得「愛而不得」對一個深情的男子而言,是何其的痛苦。
老實講,她蠻喜歡面前的小伙子。
有貌有才、心智過人,為人謙遜不失風度、對蘇溪更是好得沒話說。
從前老夫人嫌陸江身世不好,擔心他配不上蘇溪,可人家不管是「外室」,還是尊貴的皇子,都一心一意把蘇溪當寶貝。
這份情,說不感人是假的。
老夫人拍了拍陸江的手。
「大皇子,老朽同您說句心裡話。蘇溪貪玩、孩子心性,在情I事上還沒開竅。」
「不過據我所知,您是蘇溪第一個親近的男子。她對您,始終是不一樣的。」
「您若真的愛她,且給她些時間。」
「等她玩夠了、想通了,自然會見您的。」
陸江的眸底閃過一絲苦澀。
道理他懂,可真的身在其中的時候,誰又願意承認呢?
他忽地想起當初他和蘇溪在廟裡求姻緣的時候,老和尚說他要等三年。
三年麼?
他等得起。
他牽了牽唇角:「多謝老夫人提點。我不怕等,我怕得是......蘇溪不等我。」
老夫人拽著帕子,一個勁嘆氣,不敢回話。
陸江起身離開。
蘇國公要送陸江出府,陸江拒絕了,說他想一個人走走。
在經過門框的時候,陸江停下來。
「若是蘇溪來信,麻煩二老告訴她,我在等她。」
老夫人和蘇國公看到大皇子離去,很是感慨。
「老爺,您看這事,我們要告訴惜兒嗎?」
「自是不能。」蘇國公扶著夫人走進裡間,「惜兒的事,由她自個決定。」
至於陸江的身份......陸江是大皇子,蘇溪是沈惜公子,兩人若真是有緣,自然能見到。
應該能見到吧!
*
陸江從國公府後院出來的時候,正午的太陽濃烈,晃得他睜不開眼。
他緩緩去到四進院的後方,站在水井邊上,看最靠里的那間房。
四進院是國公府下人們活動的地方。
蘇國公生辰的時候,蘇溪從最靠里的房間裡出來,撞入他的懷中。
那個時候,她在躲一個無賴。
她拽過他的衣領,說:陸江,親我!
陸江的眼前一片迷濛。
他抬頭,發現頭頂金燦燦的陽光也不是很刺眼,霧蒙蒙的、灰層層的。
他從前一直不知道蘇溪對於他,意味著什麼。
他只知道,他怕失去蘇溪,他怕蘇溪離開。
現在蘇溪離開了,他終於知道答案了。
原來,蘇溪是他頭頂的陽光,陽光沒了,他的世界昏暗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機械地沿著從前和蘇溪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走過假山、走過涼亭、走過長廊。
他走到街上。
杭城還像從前一樣。
江南風I情的小鎮、河道中飄搖的小船、撐著竹竿趕著送貨的小販,還有白色牆壁脫落後,牆角冒出一團團帶著濕意的青苔。
他經過南邊的校場,那裡有人在比試劍法。
商戶老闆看見他很熱情:「公子,老熟人啦!要不要上來玩玩?」
陸江一個起身,飛過擁擠的人潮,落在校場的最中間。
他站在台上,往下看,眸光掃過一張又一張的臉,唯獨找不到那張熟悉的容顏。
商戶老闆來拉他,他擺擺手:「不了。」
他從南邊往西街走。
走過尾巷,看巷子盡頭的杏花樹。
杏花樹上,黃色的杏子快要成熟了,一個一個的,吊在樹梢上。
有小孩過來叫他:「哥哥!蘇姐姐怎麼沒來?」
他轉身,逃似地離開。
他來到河畔的楊柳樹下,獨自一人坐在石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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