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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旁,竹林前,陸江負手站在齊腰高的籬笆柵欄旁,看新筍冒出泥土,聽微風拂過竹葉。
蘇溪踮著腳跳到陸江身後,故意嚇他:「在看什麼呢!」
陸江回頭,似乎並不驚訝她的到來。
「好了?」
「好啦!還要多謝你給的藥。」
陸江垂首,瞧了她一會兒後,徑直拉過她的右手把脈。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身形又高大,站在她面前,她會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所幸他總是和她保持著禮貌又安全的距離,哪怕現下做著關切的事,他清冷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沒事了,」
他得到想要的結論,渾身的氣息柔和了許多,似乎之前她說的什麼並不重要,只有他親自確定了,才會相信她真的好了。
他放開她的手,側身,面向竹林而站,恢復他原來的姿勢。
蘇溪也學著陸江的樣,負手站到他的身旁。順著他的視線,她看見綠色的竹林在風中起伏,一浪接著一浪。
她掏出了一把桂花糖。
「諾,給你!桂花味的!」
陸江卻沒接,只是從她的手心隨意拿了一顆,剝開土黃色的油皮紙,露出白色的糖果,放入唇中。
蘇溪見他蹙起了眉頭,問他:「怎麼,不好吃麼?」
「不甜。」
蘇溪疑惑了,當場吃了一顆。
「不會呀,我覺得很甜,桂花糖就是這個味道。」
陸江不吭聲,默默地吃糖,餘光掃過她紅潤的唇瓣和凸起的腮幫時,想起了那半顆桂花糖。
那顆糖,才甜。
他又說:「我在一片竹林里埋了幾壇桃花釀,算算時間,明年開春就能起窖。」
他指向竹林深處,說老竹子中間的小土坡下面,是埋窖的絕佳位置;還說桃花釀起窖後,會有一股淡淡的竹葉香,口感絕佳。
蘇溪聽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她踮起腳湊近陸江,嚮往道:「分我一壇唄!」
「好。」
「咱們說定了喲!那個時候桃花也開了,咱倆就在桃花樹下,一邊下棋,一邊對飲小酌!」
蘇溪想想就覺得畫面美好得不得了。
桃花釀、桃花瓣,還有桃花樹下俊美的少年郎......若是把少年郎哄高興了,指不定他還能舞個劍,嘖嘖,這日子,快活!
陸江望向蘇溪靈動的眼睛,在她水潤的眸底看到了期許的自己,他大抵是歡喜的。然,他似想到什麼,忽地斂下笑意。
「很遠,你怕是不想去。」
「多遠?能遠得過東夷國、吾荒島?這天南地北、山川冰海,但凡你能說出地名的,我就敢去!」
蘇溪沒說大話。
自懂事起,她就跟著師父雲遊列國,足跡早已踏遍江海。她走過許多地方、見過不同的人、嘗過稀奇古怪的美食,交了形形色色的朋友。
「放心吧,明年春天,咱倆一定能喝到你埋的桃花釀!」
陸江笑了:「一言為定。」
*
蘇溪在家修養了幾日,期間杜麽麽過來了一趟,說是自打國公府掛上沈惜公子的畫以後,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
還說蘇國公想公子想得緊,讓公子在他生辰那日,務必早些到,屆時介紹幾位朋友給她。
杜麽麽特意強調「公子」二字,就是提醒蘇溪,外祖父生辰那日,她得以沈惜公子的身份參加宴會。
蘇溪明白,外祖父好面子,這是指望她去「露兩手」、撐場面呢!
很快,就到了蘇國公的生辰日。
蘇溪早早做足準備,什麼男子衣物啦、煒帽啦、賀禮啦......她能想到的,通通都帶上了。
出門的時候,她看見陸江窩在房內下棋。她趴在窗邊,輕輕扣響了他的窗棱。
「陸江,今天是我外祖父的生辰。」
蘇溪的外祖父是蘇國公,這層關係她並沒有瞞著陸江。
以蘇國公的身份和地位,每年都會大辦生辰,整個杭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蘇溪尋思著,陸江也知道。
與其讓他猜她會不會去、是否會帶他這個「外室」,不如直接點,說出她的決定。
陸江沒有抬頭,視線一直盯著棋面,聽見蘇溪的話,只淡淡「嗯」了一聲。
「可我身份特殊,就不去了。」蘇溪伸出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晃,「我上街買些胭脂水粉,你要一起嗎?」
陸江還是沒有抬頭。
他落下一顆黑子,道:「不了。」
蘇溪心下暗喜。
她就知道,陸江對女子的那些東西不感興趣,定不願陪著她出去閒逛;然,蘇溪面上還是很惋惜的。
她長嘆幾聲,縴手一攤,頹廢地垂下長睫,故作失望。
「那行吧!我走了哦!」
蘇溪轉身,對著兩個丫鬟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主僕三人當即手挽手上了院門口的馬車。
寒雪:「小姐,大皇子會不會也去國公府啊?」
蘇溪想了想,覺得一切都有可能。
大皇子此行的目的是扳倒國公府,明面上同國公府也沒什麼往來,可說不定大皇子就想藉機去國公府看看呢!
蘇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吧!」
陸江終於抬頭,扔掉了棋子;透過半圓形的雕花窗,他看見蘇溪乘坐的馬車緩緩消失在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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