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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說「楚流水是個有主意的,他只要殺了那向執安,還有那海景琛,其他餘黨,不足為患。」
郭禮說「娘娘說的是哇!偏就那楚流水就是不動彈!不過話說回來,那張百齡竟然是個賣國的,這可嚇壞奴婢了。」
皇后娘娘說「張百齡就是個鑽研機關的,沒人牽繩可怎能與那丹夷合謀呢?咱這郃都裡頭,才有高人。」
郭禮說「張百齡現下進了上樑大獄,怕是不日就會有答案了。」
皇后娘娘起身,郭禮扶著皇后娘娘往外頭走,皇后的珠翠醒目,但是耳環不知何時少了一隻,皇后娘娘渾然不覺,說「誰家還沒個人了?張百齡說不說的,死一個還是死一家,他能分不清麼?這高人既能給他賣了,他也不怕張百齡說什麼。張百齡全家一死,他再金蟬脫殼,沒依據的東西,告到唐堂鏡跟崔治重那也沒用。」
郭禮說「現下該給楚流水點顏色了。不然他還真以為,向執安進了都,他還能做那個大頭兵呢。」
皇后娘娘緩緩從台階往下,說「楚流水當年就是圍獵救了陛下,得了賞識做的神機營都頭,又逢東宮事變,與姜滿樓一起平亂有功,當年,若不是姜滿樓心系下奚,又得陸天承力薦,保不齊還是楚流水去了下奚。除了這事兒,楚流水可沒失算過。」
郭禮說「楚流水把十二監的人都給扔出來了,看架勢是不打算做天家的狗了,但是他手下那般似是中了蠱毒,就忠著他呢,這事兒難辦啊。」
皇后娘娘的寢宮快到了。安建在門口侯著呢,趕緊上前苟著背去接過皇后娘娘的玉手。
皇后娘娘頓了一下說「向執安不是說他比天家還愛百姓么?他聶遠案不是以民為本,社稷為大麼?叫唐堂鏡下令,稅賦再長,只要他向執安敢開城門,不愁楚流水不想法子。」
郭禮拂塵一甩,下跪說「嗻。」
郭禮又回去御書房,秦誅這會兒在案前畫符,秦誅說「郭公公。」
郭禮找了個椅子,撣了撣上面的香灰,說「秦國師,照著您算,陛下離成仙還有多久?」
秦誅停下了鬼畫符,說「按郭公公定的日子,最遲五月底。」
郭禮說「哎呀,咱家可是真捨不得陛下,與陛下這三十載,我們都老了,咱家死了就去做個鬼,陛下就能成仙。」
秦誅說「郭公公,可是有何事?」
郭禮說「秦國師,你身上的沉香味兒好聞,我就想在這裡坐坐,這味兒聞著安心,凝神。」
秦誅說「若是公公喜歡,拿一些回去放屋裡點上。」
郭禮說「我生怕陛下一朝成仙,想著奴婢,把奴婢也一塊兒帶走了。」
秦誅怔意未出,說「哪裡的話。郭公公內護皇城,還得陪著太子殿下看晟朝百年江山。」
郭禮說「秦國師,咱家也不與你套圈子,你與娘娘這點事情,若是咱家沒了,第二日,天下皆知。那太子殿下的大業,也得晃上一晃。咱家還是以為,需得秦國師,指點指點太子,別跟了那邪魔外道,學壞了。」
秦誅轉動著手中的小盞說,「郭公公既然這般不客氣,秦某也不繞彎子,咱都是一條船上的,翻了對誰都沒好處。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向執安,向執安要是真進來了,咱們的算盤全砸了,也聽不著個響。」
郭禮摘下了煙墩帽,掏出煙杆子,深吸了一口說「咱家以為,國師是聰明人。你蟄伏在這郃都多年,自是最清楚這君臣之道。咱家只要不反,拿銀子開道都能買自己一條賤命,但是國師這般的,銀錢都開不了道。」頓了頓有接著說「好日子過慣了,可真別把自己做個爺。想做郃都的爺,得有兵。」
秦誅按著盞子不動,說「郭公公若是這般不客氣,秦某還真無話可說,大不了就是將你我之事都捅到天闕,南方上摺子的蝗災,下奚霉爛的皇糧,上樑的瘦馬跟十二監的安插的雜兵,怎麼的,郭公公就捏著男女那點事,可覺得自己擇的乾淨了?」
郭禮溫聲說「咱家只不過是向讓國師敲打敲打太子,國師怎這般疾言厲色?」
秦誅往後一仰,說「我還估摸著郭公公是仗勢欺人,欺負我就是案板上拔了毛的雞。」
郭禮望著滿屋的黃色帘布,望著後頭的龍榻,說「陛下能聽著咱說話麼?」
秦誅毫不在意的說「能聽著,說不上話了。舌猥了。」
郭禮說「嘖嘖嘖嘖,那我們陛下此刻心裡得多難過呢?咱家倒是扶著太子一步一步走呢,秦國師怕是要被陛下狠狠瞪死了。」
秦誅說「沒得法子,本可讓陛下好好成仙的,郭公公三言兩語,搞不好陛下恨意未果,化仙不成,得做惡鬼,纏著郭公公。」
郭禮又深吸一口,不似舒服,又掏出蜂蜜加上一勺,又吸了一口,眉頭舒展,吞吐了一番說「咱家又沒那玩意兒,陛下做了惡鬼,也是纏著秦國師,在秦國師的榻上上躥下跳,沒空來找咱家玩。」
二人望著裡頭的龍榻不言語,陛下的眼一如銅鈴,他抽動著臉上的神經,眼下微微抖動,嚙合搖動,青筋畢現,陛下花完了所有的力氣,只讓自己的手指微動,打爛了一團自己而已。
「陛下,快睡吧。無需多少日子,就能成仙了。」郭禮的聲音傳進龍榻,陛下的眼角怔了怔,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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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朝郃都城內的爺依舊日子好過,你站的高了,抬眼望,滿眼的窮奢極侈,鐘鳴鼎食。就是不能低頭看,不然就是一水兒的吹簫乞食,沿門托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