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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看兄弟是不,我當時去干苦力裝卸,他們裝火油的時候,我一個不小心就染那頭頭的鞋上了!你遠看看不出來,近看就是一攤子印,後來我們去援軍,那二把手的鞋就沾著!」
眾人紛紛出示大拇指。
這小兄弟很是受用,趙啟騖給他倒的酒就是連連下肚,今日他成了角兒。
「你知道棉州最好做的買賣是啥嗎?」
「啥?」
眾人洗耳恭聽。
「女人。」
這個小兄弟說的興起,開始手舞足蹈。
「女人!能生娃的女人!那邊草匪多,女人卻少,他們就拘在棉州啊!不生孩子,自己掙的錢給誰花?是不是!」
眾人紛紛點頭。
「人牙子,拐來搶來的女人家,賣去棉州就賺大錢了。但是一般都聽見棉州,就不願意去了,想娶清白姑娘,沒門!」
「山野村婦啊,人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瞧不上!」
眾人紛紛附和。
看著這兄弟醉了,又沒家室,趙啟騖給他找了個姐兒,就送他去睡覺。
剩下的兄弟們都喝的東倒西歪,趙啟騖結了帳,就往神機營回。
悶熱的夏,終於落了一場雨。
有了銀子打通關節,趙啟騖在這幫人里別提多受歡迎了。
基本每日都醉的搖搖晃晃的出來。
他有點想向執安。
向執安看著就不會喝酒,他除了應付別人都不去酒樓,他就一個人坐在一張小桌子上吃飯。那張桌子眼熟,是梨花渡的桌子。
他什麼都沒從梨花渡帶走,唯有這張小桌子。
這會兒執安在幹嘛呢?
***
向執安在罵人。
司崽不好好讀書,還要拿筆在海景琛睡覺的時候往他臉上沿著疤痕畫了兩道。
海景琛本就在意,這把辛辛苦苦的教司崽「奉先思孝,接下思恭」這塊兒,還這麼欺負他。
司崽挨揍了。
被打了屁股嗷嗷大哭,眼神就往四處瞥,希望有人能救救他。毛翎抱著劍,許是頂格上有花吧,他就一直抬頭看來看去,反正就是不看司崽。
聶閣老在裝聾,司崽一邊哭,他一邊還在唱戲詞兒,「吾朋友如龍卿有幾,兼之子傳賢齊~」唱著就慢慢從司崽身邊飄過。
海景琛本來有點氣,又聽聶老唱著《殺狗記》,忍俊不禁。
「今後只依我分付而行,再莫提起那小畜生~」
聶老唱到這句,向執安也把司崽打完了。
「主子,距翰林院被毀已有兩月,明年春闈不知還能不能照常舉辦,我想著,學子無處可去,現在正是好時候。得在下奚開個鸞坡院。」海景琛提議。
「景琛,我知你是在為我打算。可是目前,我還沒有這個想法。」向執安盯著海景琛。眼神落在他嘴角的傷疤上,黝紫色的瘢痕,估計真是難除了。「你在郃都遭此劫難,天下文人都會看你的笑話,我若要重建翰林,我也不會起居翰林以下的「鸞坡」,我必要手刃了仇敵,讓你從罪人坑裡爬出來,再往下想。現在,我只希望你在這裡,好好休養生息。」
剛把海景琛撈回來的時候,他連飯都吃不了,一張嘴就疼,一吃飯就抖,姜清今還連夜在軍里打了個看著都快扁平的勺,挖著往嘴縫裡送。
他太苦了。
是雲端墜落地獄的苦,是多少人愛過他的字,現在便有多唏噓。是多少人嫉妒過他的才,現在就有多恥笑。
是一生都洗不掉的豬圈味。
向執安去逗鳥,餵了把粟米,「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海景琛頷首。
他不是沒有想過,想過等自己站起來再去做這些,世人都見海景琛懸在豬圈之上,世人多見他躺在蛆蟲堆里。
只有向執安不一樣,他也不安慰,他也不憐憫,他直視著海景琛臉上的疤,笑著說我父母也躺過那個坑。
他沒有想過要吸盡海景琛最後一滴血。
院子裡來了客人,是楊叔。
第30章 雙陸
楊叔今日無事,帶著糕點來看司崽,司崽一見楊叔便開始哭咧咧。
「誰我欺負我們司崽了,楊叔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給司崽當球踢。」楊叔抱起司崽,「小小子,又沉了。」
「嗯。」向執安開口。
「司崽,你怎麼就不知道讓舅舅省心些!」楊叔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司崽折騰的不要他抱。
楊叔打趣著說,「男孩哪有不皮的。真是好玩的時候,也別太過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
毛翎以前在軍里見過楊叔,但是向執安他們確實給足了面子,將毛翎叛國的事瞞得密不透風。
「你倒是找個好差事!我主子這麼好伺候的可不多,我長這麼大,都沒見他發過火。」楊叔洗了把臉,往毛翎身上甩水。
「你小主子往海先生臉上畫花。」毛翎瓮聲瓮氣。「主子剛剛還在發火打他。」
楊叔這才注意到後面還有個白衣公子。
「瓊瑩美玉,白面琛郎。」向執安說「你最喜的話本作者。」
楊叔一下子樂了,這軍營枯燥的很。以前在郃都就愛看白面琛郎的話本,來這下奚閒暇時都只能蹴鞠。蹴鞠又累又髒,楊叔玩不了多久,這會兒海景琛來了,興許還能他寫多少就先看多少,若是自己不喜的角,讓琛郎給他趕緊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