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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騎問「向執安與趙啟騖這事兒,提督看著似真的嗎?」
崔治重撇了下嘴,吹了口氣,吹散了桌面的鬍鬚渣,有的都落在了茶盞里,崔治重也不在乎,一飲而盡,說「試試,不就知道了?」
***
海景琛這會兒還在為棉睢隕鐵案發愁,譚明哲送來的紀要里,五年前跟著孫蔡司去了那帶的還有個熟悉的名字——公輸墨。
「當年孫蔡司為戶部侍郎,公輸墨一個工部小吏,一同去了棉睢,引人遐想。」唐堂鏡說著抿茶。
「是有些奇怪,但是更奇怪的還有三月之後,彭元也去了。」海景琛拿朱紅給圈出了彭元的名字。
「彭元那時任睢州刺史,隕鐵礦在棉睢應三地與駱濟山相交,去挺奇怪,不去也奇怪。」唐堂鏡說。
「若沒有當地刺史首肯,這事兒可沒那麼好辦。」海景琛說,「等主子回來,提審彭元。」
說這話呢,向執安就到了。
楊立信一上來便驚呼「你這渾身青紫,這脖頸是讓人打了幾拳?」
海景琛細細瞅了瞅,投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說「主子與人打架了。」
楊立信撩起拳頭便要出去,急急喝到「邪門了個老天爺了的,我瞅瞅是誰提溜個狗腦袋不想做人了。」
海景琛踢了一腳,附在楊立信耳邊說了些什麼,楊立信臉漲得通紅,不言語了。
唐堂鏡也沒見過這種架勢,撇來眼神向海景琛虛心求教。
只聽見海景琛說「我可壓了一個月的俸祿給那盤子啊,就剩三天就收皮了啊!」
唐堂鏡兩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說「海先生怎麼回事!不是與我說壓半年俸祿嗎?我都跟了三月俸祿!怎你只壓了一個月?」
海景琛忙捂嘴說「楊立信不讓。」
向執安問道「什麼盤子,竟讓兩位先生都破例賭上一回?」
海景琛說「我寄給主子的信中不是與主子言明了嗎!若世子殿下來求和,主子可得晾一晾!」
向執安狐疑道「這盤子開的我與啟騖?海先生這是千術呢!我聽聽什麼賠率。」
唐堂鏡這會兒已經沒了力氣,說「若世子殿下真的棄了主子,一賠三百。」
向執安看著唐堂鏡說「唐次輔,我當年以為毛翎會帶壞次輔,但是我怎麼也算不到,是景琛帶壞的。」
向執安又說「無妨。就是棄了,不然我怎會孤身入都。」
楊立信笑眼彎彎,道「謝主子賞。」
向執安說「今日太晚,明日議事。」
各人四散回屋,夜班向執安起來倒茶,正想埋怨楊立信怎能讓院裡茶都斷了,空了壺,卻在院裡看到了滿脖頸紫紅色小痕的海景琛出來起夜。
真的夠了,楊立信。
第135章 無雙
深夜,有蟬鳴。
郃都沒有連片葳蕤樹林,只能有找不到巢的家雀借農家露宿。
蕭情深夜已知向執安回了都,前番詔獄的細作已經將那農人的口供一五一十的呈報。
但是海景琛似乎也抓不著林時行的把柄,所以現下並無任何動靜。林家在崔治重的重擊下挫敗,現在他再想燃漫天的火,那便是定然拿捏了太子子嗣。
林家一日沒有被除去,蕭慎一日就得在頭上懸著鍘刀。
蕭情一邊兒得防著劉懿司這案子沒結論,那么九州上樑下奚來的人不能認。一頭又要懼怕林黨的餘孽這般做事,蕭慎就是下一個劉懿司。連他向執安都沒法子招架的事,蕭情更是沒這個能耐。
蕭情有些危險,但是又有點兒期待。
向執安入了都,若林家能再露些馬腳出來,向執安便是最好的刀。
蕭情深夜對著梳妝檯,看著鏡中花顏已逝的自己,嘆了口氣,又飲了一壺。
合府宴守在祭德寺那日扣下的秦誅帶著了一干東西,但是交給趙啟騖的時候,秦誅已經被餓得半死又毒啞了嗓子,但是他留下的東西,今日倒能用上一用。
包袱里,除了二皇子當時給秦誅的信物能與遠在上樑的二舅舅蘇硯相認,還有林時行被家門所棄之時所寫,生母病死荒院,與林家血緣已斷,心中有愧於東宮,心中恨意萬千,只盼林家人人不得好死,最好能生生世世不入輪迴,生父惡貫滿盈,其姐林師敏卻在當年劣勢中保的他一命,才能苟全性命,若能血屠林家,為皇后報仇,便願意奉上一份現下依然風生水起當年與林家亢壑一氣的一眾官員名錄,方便做權之時拿捏。
看起來是給崔治重的。
蕭情要將這帽子扣死在林時行腦袋上。
***
臨江亭外浩浩乎御風不知所止,吹得聶老不知為何今夜格外清明。
江面甚為平靜,水與月無窮無盡交融。
聶老嘆「逝者如斯。」
聶老又飲了一些酒。
聶老推去案台上丟的瓜皮果屑,被污了的蕭慎的課業只剩下一半依稀能辨。
課業的題目是「何為國士無雙。」
前頭的被污了些酒水,昏黃的影燈下聶老眯著打了一眼。
……
「忽然喪亂葬家楣,得人不棄聞先聲。」
「時人盡道陸公狂,心中丘壑啟津梁。」
「史績實推天下最,怎耐鬱郁無所得。」
「明鏡題署墨猶新,恨今無法入此門。」
「六百徽書錘青史,臥血高峰百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