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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羨慕這不起眼向執安這么小就能與太子同學?若是向執安帶點眼色,伺候太子舒服的,再加點兒能力添色,那什麼權臣做不上,什麼內閣拜不了,哪怕是個繡花枕頭,也能給你個肥差,反正不管怎麼看,這向執安都是鴻運沖天。
但是向府不知,不知何時開始,向執安渾身青紫,姐姐也不知,因授課常常在高鏡堂的圍簾之後,說是伴讀,也只是筆直的站在簾外,偶還聽不清太傅教的什麼。而姐姐長居深宮,隔著一個大殿,外男不可入內。
有時太子心情好了,也會許向執安遠遠看一眼司崽,多是向執安為太子做課業,被太傅褒獎了的時候。
但若是太傅責罰,那向執安就得卸去外袍只剩裡衣跪在殿內,雙手托舉訓馬鞭,等著受罰,這些都無妨,但是太子要他做孌童。
向執安也曾想告訴母親。
意外聽到皇后對太子說「沒點輕重的,怎可用馬鞭?馬鞭的傷滲血,有腥味可就不好了。不過那賤人的弟弟,打便打了,若他不服,我讓那賤人跪規矩,我兒金尊玉貴,鞭子太長,莫傷著自己。」
若是沒聽見他們的內容,光隔著門看這母子,還真的一副母慈子孝的好光景。
向執安雖小,卻也懂了。這些事,告訴母親,除了讓母親睡不著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姐姐也不必知曉了。
還好太醫院有個哥哥,他的父親在向府當差,姐姐也對他有所照拂,便總給向執安送點藥,教他打打拳。
這樣的日子,司崽幾歲,便是幾年。
向執安從這噩夢裡再醒過來的時候,已在牢獄之中。
面前的趙啟騖坐在一張椅子上,微微向後仰著,椅子就憑著一隻腳支棱著,發出刺耳的聲音。
「醒了?可想好了?我娘明日就要入都,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趙啟騖就挎著腿抱著胸看著他。
「湊近些,我告訴你。」向執安趴在地上,微弱的聲音說。
「哦?」趙啟騖起來蹲到向執安的身邊。
「再近些。」向執安說。
趙啟騖的耳湊的近了,被向執安一口咬住,死也不鬆口,外頭的人聽見趙啟騖的喊叫,跑進來狂踹向執安。
最後趙啟騖一耳的血,右耳耳垂也被向執安咬掉一半。
「瘋狗,厲害啊,我倒要看看,你到了郃都,還能這麼厲害麼?」趙啟騖沒有預想中的暴怒,他也看出來了,向執安在求死,他在激怒趙啟騖一刀果決了他。
趙啟騖偏不。
向執安被渾身的鐵鏈鎖住,塞進了馬車裡,他才跑出來兩日,便又被抓回了郃都。
向執安大概也知道自己要遭遇什麼,但是偏偏現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向執安就這樣像個破鞋一樣被仍進了郃都的詔獄。
***
「哎呀,向公子,又見面了。」向執安面前的是郃都權柄最盛的十二監太監首領郭禮,邊上佝僂著背的是郭禮的狗腿,名叫安建。
向執安的喉嚨發澀,郭禮把向執安扶起來,又給了茶。「從前向公子在宮裡喝慣了的,向公子,不是咱家說,這公主去了上樑這蠻地,怎變得如此毒呢,可真真是下死手呀!這又不是向公子藏得髒銀,她這般逼你有何用?」
「謝,謝郭公公。」向執安剛要去喝水,郭禮白胖的手覆上了杯,說「向公子,慢點兒。就是咱家以為呀,向公子不跟上樑之人透露藏銀的地點,可是太對咯。上樑現在自己的脖子都懸在郃都,若是讓他們得了銀,那直接都能反了大晟,還將向公子欺負成這般模樣,鐵了心找向公子要銀呀。」
向執安聽出來幾個重點,一,郃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趙啟騖抓的,只以為是劉懷瑜抓的,那麼趙啟騖沒有做質進都,換句話說,趙啟騖定然會進都,但是不是以世子的身份。二,郃都已然防備上樑,劉懷瑜此次來雖然帶了自己想表明忠心,但是郃都並不買帳。
向執安低著頭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郭禮的手。「向公子,喝茶。」郭禮見他不說話,抬起手,坐在了前面的椅子上。
「向公子,聽聞向公子一家被屠,老奴也是看著你姐姐進宮,看著你長大的,老奴心裡也不痛快。」郭禮說抖著腳,手裡撇著茶沫子。
「謝謝郭公公來看我了。」向執安喝了口茶,嗓子也好了一些,脖子上的鐐銬已經被摘除,只不過脖子跟手臂肚子都磨破了皮,一碰就疼。
「向公子,咱家呢,來看看你,當然了,咱家私心是不願意向公子這般遭罪的,你只要說了那髒銀在哪,就向公子這樣死守著銀錢不給上樑的氣節,咱家也得跟天家說明白,免了向公子的罪,雖然過的可能不如前頭有臉,但是命起碼保住了。」郭禮慢悠悠得說著,放下了茶杯,摳著自己的指甲。
在這等我呢?向執安心道。進了郃都,人人都想要向執安的錢,所以遭罪難免,但是命,沒人敢動,這是共識。
「郭公公,執安,執安不知道,可能確實父親,有提示過我,但是我,我現下想不起來。」向執安跪在地上,重重的磕著頭,支支吾吾的說。
「哦?這麼大的事兒向公子能忘麼?」郭禮這會兒才低頭審視向執安。
「自是不能的,但是郭公公知道,執安自小膽小怕事,真是,真是…」向執安邊說邊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