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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頭!楚指揮使被皇后扒袍下獄!」屬下聲音顫抖,快哭出來了。
都頭神色猶豫,現下他的每一個命令,都事眾人生死。
「就是現在!兄弟們!上!今日必取蒔州!」楊叔從馬上翻下,隨著雲梯,一路躲閃著火油,便要翻到城牆之上。
楊叔一腳踹進了蒔州的城牆,將神機營的的旗子扔往了城下。
「沖啊兄弟們!立功的時候到了!」毛翎的激勵總是這麼的樸實無華。
立功,受賞,封官,受爵!
「沖啊!」將士們發出怒吼,前面的騎兵開道,步兵翻滾上城牆,最後一聲悶重的撞木在這時撞破了蒔州的大門。常備軍被瞬時如魚群過境般湧入了蒔州,蒔州的百姓不敢在街上亂竄,只聽見有人在高喊「向載府來救蒔州了!」
「去他娘的神機營!」
「去他娘的賦稅!」
「去他娘的貴人!」
「今日老子要活,誰也攔不住!」
百姓們揭竿起義,自發的沖向按住了他們多月,盤剝他們多月的神機營將士!他們沒有趁手的武器,有的只能拿著磚塊,關了多月的城門,在此刻炸開了天光,沒有人能逼他們被埋在這個城裡。
他們要出去,要自由,要活命,要良田與稻穀,要妻女與貓奴。
要這命,從此刻掙脫郃都重稅的壓制,要從這吃人的牢籠里脫離,他們要奔向向執安,奔向與他州一樣的明媚的歲月。
他們被按住了太久,久到赤腳跑出了城還以為有追兵,久到感覺自己多年都未見過紙鳶。
紙鳶,孩子春日最普遍的玩具。但是蒔州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了。
有人哭泣,有人爆罵,有人破口,有人相擁,有人在搶奪,有人在伏地親吻。
城中亂成一片。
常備軍門已經大批的跑上城牆,打砸聲,求饒聲,怒馬聲不絕於耳。
等岳起元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向執安的常備軍已經破開了蒔州的大門,岳起元的手微微發抖,岳杜康在邊上下了馬說,「這是楚流水御下無方,不關爹的事。」
岳起元未做應答,高大的身子卻要把腦袋都垂到地上去了。
沒有人歡呼指揮使的到來,滿地的血腥,斷臂,破刀,還有摔碎的破碗。
岳起元高喊「神機營!跟我走!」
大批的神機營將士撤出了蒔州。
「敢反的都是種田的,哪有行商的呢?」海景琛淡淡的說。
「都得吃飯,總不能架起來鍋子給佃農們煮大義吧。」向執安望著遠方的蒔州。
「開城門吧,先將流民收回來,等蒔州安置好了再過去。」海景琛說。
「蒔州來了,景琛,我們終將回去。」向執安說。
「載府,有世子的信。」來人報。
向執安笑著收了信,估計是昨夜送來的。
「執安吾妻,見信展顏。
此刻駱濟飄雪,趁西風閒袖手,
執安仗劍蒔州,想是少年從容,
迎他萬里蕭風,側刀高台九重。
祝願小君,此戰成功。」
向執安看完笑著對海景琛說「有些思念騖郎。」
海景琛的眼只在蒔州的城牆,此刻楊叔還未回來,他根本沒聽向執安說了什麼,附和道「載府說的有理。」
向執安笑意更重,撫著半臉歪在椅上,說「景琛啊,你明日去去校場當兵吧,做個書生,你不樂意。」
第85章 落雨
海景琛這才晃過神來,說「也不知毛翎他們如何了。」
向執安說「今日神機營卸將,兵部侍郎剛坐到神機營指揮使的位置,就碰上這麼個爛攤子,且有的好收拾。我尋摸著,是咱們崔大人使勁兒了。」
海景琛說「郃都情況明日就能有個透徹了。」
海景琛看著蒔州的旗幟被拔下,楊叔策著馬從城下跑來,景琛提著褂子,便急急的下了樓。
還不忘回頭與向執安說「晚些與聶老議事,載府今日不要跑去上樑。」
「知道了。」向執安歪在椅子上,撐著一條腿,望著蒔州。
落雨了,向執安一身白衣,打著一把白色油紙傘,進了蒔州,他想來看看那千燈樓。
向執安與這裡格格不入。黑血與黑牆,滿地的狼藉與拖走成堆的屍身,整一片黑暗與血腥的大背影下,那烏壓壓的天好像隨時都會伸出爪來。
如暗夜獨灼星,如深墨嵌明珠,如黑山執白雪,如此時的向執安,萬黑一點白,如率萬般光。
向執安看著這頹敗的千燈樓有些負氣,與毛翎說,「快些修,也能收納些流民。」
***
蒔州神機營的兵敗在各位的意料之中,現在所有的神機營官兵都在郃都之內。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沒有人知道,今日陛下得駕崩。
皇后從木蘭圍場回來之後就開始盼望,晚上陛下可別掙扎太久,這還需要太醫來查看登記造冊,一絲馬虎都不能有,不然就得嚴查陛下死因,那麼她的兒子,便不能即刻登基。
皇后娘娘盤算著,最好在辰時駕崩,便可在最快的速度趕上明日卯時的早朝。只要群臣跪拜了,諒他向執安也不能來弒君!司崽才八歲,二皇子又退出了奪嫡,怎麼看,都可以得個圓滿。
萬事俱備,就差駕崩。
皇后娘娘跪在陛下跟前,現下已是亥時,準備準備,別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