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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執安說「今日這事兒蹊蹺了。」
海景琛低著頭說「這麼快便開始發難了,第一刀砍的郭禮的手臂,是於我們示好呢嗎?」
向執安說「我倒覺著是公主。公主將司崽看的比眼睛眼珠子都牢固,不應該有三皇子自己沐浴的事兒發生。」
海景琛說「是了,但是公主可以挑明了說,也無妨的。」
向執安說「七日之後,重新開朝,趁著這幾日,該下的人也差不多都下了。」
海景琛說「厲大人交了兩冊,一冊是帳目混亂的有嫌之人,一冊是板上釘釘的貪污之人。」
向執安說「蓋聶老的私印,該處理的處理一些。」
海景琛說「主子以為,送大理寺還是督察院?」
向執安說「有疑的送督察院,穩了的送大理寺。我們崔大人也該洗一洗好言的名聲,而我們的楚指揮使,也該開開刀了。」
海景琛說「崔治重見著這些,怕就知道主子與他不好相與。」
向執安說「聶老讓我坐司庫,我倒是懶得與銀錢打交道。崔治重現下還未將棉州的帳交上來,是我不好相與,還是他崔治重不好相與?」
海景琛說「唐堂鏡怎麼安置?」
向執安說「不怎麼安置,他想去內閣,就去內閣便是,他去了,郭禮自然知道聶老牽著唐堂鏡,或者我們的太子殿下醒了,也知道唐堂鏡已是廢子。」
海景琛說「明日我送拜帖去。」
向執安說「不用。他自會找聶老。」
身後的馬踏聲傳來,向執安將海景琛護在身後,條然抽出蕉鹿。
海景琛說「誰敢在這郃都半夜策馬?」
話沒落地,前頭也有馬踏聲音傳來。
向執安說「來人不多,但是前後夾擊,哦?讓我們看看是誰,半夜邀請我們去做客。」
向執安的蕉鹿在夜裡發出月光,一手將海景琛又往後護。
海景琛雖見多了戰事,但是到底還是個書生。
馬蹄漸近。雙方同時到達。
「……」海景琛。
「……」向執安。
還沒說出話來,二人都被擄到馬上。
來人是楊立信與趙啟騖。
錯著身子,楊叔急拉韁繩,從前海景琛讓趙啟騖給顛壞了,看著這馬兒都害怕,但是坐在楊叔身前,楊叔攏過了海先生的唯帽,解開了紗白,只剩下個斗笠,海景琛將斗笠扣在楊叔頭上,楊叔策馬,海景琛輕輕的驚呼,閉著眼睛抓著楊叔的衣袖,飛馳起來。
海景琛的眼閉了沒多會兒,覺得這唯帽外的空氣極速的流過,身後是高了自己半身的身軀,這是安全的,也是刺心的。
海景琛慢慢張開了手,他摸到了從前。
在這屢變星霜間,下喬入幽之時,曾以為自己可以浮白載筆,含商咀徽一生,卻不曾想早已是郃都的秋風團扇。
海景琛想起了自己的二十二年,曾想做個行水雲身,最後卻騎鯨捉月,還好,還好,遇見了自己的尺樹寸泓,那位來應州的三月客,為他暖了一身雨。
「先生,楊立信仰慕你。」楊叔的眼看不見,海景琛只能看到斗笠下的陰影。
晚風止行。海景琛呼出了一口氣,挨在楊立信身上,說「先生也仰慕楊立信。」
潮濕的馬上有人在接吻,他們沒有管這是郃都還是應州,也沒有在意這是白天還是雨夜。
書架上有景琛以前寫的話本子掉落,《謀士與悍將的卿卿日常》。
風撫過第一頁,上寫:
「生如浮萍隱松風,本該飄零月千里,
怎奈有人身化鶴,暖得手上盞森伯。
山溫水軟黛伊人,悍將卿卿枕梨香。」
***
與海景琛跟楊立信的繾綣不同。
向執安與趙啟騖一腦門子國事。
向執安坐在馬上,趙啟騖挨著他,有好幾日未抱了,趙啟騖想的緊。
向執安問「今日死了的那小太監,你可認得?」
趙啟騖聞著向執安的發,說「二皇子宮裡的,但是這也太蠢了些。我已差人去查他家中老母父兄,應當不日便有定定論。」
向執安覆著趙啟騖的手說「明日會送一批人去往大理寺與督察院,岳起元那邊,我明日去瞅瞅。」
趙啟騖說「好。聶老他們要入內閣,摺子也該起了,讓三皇子蓋完了印鑑,便送吏部去。」
向執安說「現下吏部侍郎不姓林了吧?」
趙啟騖抬起頭說「吏部之前姓林,孫蔡司死後就急急的卸職了,但是後來再無響動,我估摸著,人在督察院呢。」
向執安說「哦?崔治重如此在意?吏部確是好地方,不管是皇后娘娘還是二皇子一黨,誰能把持了這吏部,誰便能在這朝上弄虛作假。」
「還是得有錢。沒錢養一堆人也沒個什麼用。」趙啟騖昏昏沉沉的說。
趙啟騖這幾日天天坐在宮裡樑上,這會兒困意襲來,向執安怕他從馬上摔下去,便拉著趙啟騖的手攏住了自己的腰。
到了小院,四下安靜,偶爾蟲鳴。
***
翌日。
向執安來到宮外,岳起元每日天不亮就來跪著,皇后娘娘有意晾著。
向執安站在岳起元邊上,說「岳大人,何故還跪著呢?」
岳起元長跪著說「向載府,何必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