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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到。
開朝。
郭禮拂塵一撣,喊「跪!」
黑壓壓的跪倒一大片,唐堂鏡有傷,低頭示意。
郭禮喊「嵩呼!」
群臣「萬歲。」
郭禮喊「嵩呼!」
群臣「萬歲。」
郭禮喊「再嵩呼!」
群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懿司說「眾卿家平身。」
劉懷懿隔著珠簾坐在內側。
聶遠案說「臣,聶遠案,有本啟奏。」
劉懿司說「聶閣老請講。」
聶閣老這一年瘦了許多,朝服下空了許多,跨跨的吊在身上。聶老說「啟奏陛下,晟朝一都九州二郡,截止上月月末,已然全境推行黃冊,從下月起,所有郡縣府衙,每三年歸一次冊。農田丈量還有蒔州未清算,戶部侍郎厲海寧厲大人已帶人核查,不日可連同其他州郡將田冊呈上。另,在此微臣要提告,正三品督察院右副督翼使,從三品都轉鹽運使,正四品雲麾使,正四品神機營都司,從四品典儀使,包衣佐領,正五品步軍副位,給事中等二十三人,再此次田畝丈量中在各地斂財斂地,中飽私囊。另,在黃冊從事承中,多人造假府案中年齡,應州最甚,然孫蔡司已死,應州現下重做黃冊。值此,擬報成冊,如何知罪,請陛下定奪。」
人群中發出像只千百隻蚊子的聲音,厲海寧走出人群,向前一步,說「微臣厲海寧,任晟朝戶部侍郎,聶閣老如上所言,戶部皆有帳目。國庫空虛,各方偷帳。微臣以為,需得重責!社稷不以法重,其弱也!伯侯敢以私啟,其削也!陛下,微臣請求重罰!」
人群中跪了三五個。手抖擻的沒個好。
海景琛上前一步,說「微臣海景琛,有本啟奏。」
劉懿司說「先生請說。」
海景琛說「臣啟奏,十二監郭禮殘害同僚,至我朝次輔唐堂鏡身落這般,臣提議,將郭禮押入大理寺,聽候發落!」
人群中還沒從上一個聶老口含天憲下了二十三位朝中大臣的事兒從緩出來,又聽見海景琛說要把郭禮給辦了。
郭禮使了個眼色給安建,安靜點頭往後悄悄退下,郭禮走動殿前,說「奴婢沒做。奴婢對唐次輔敬重有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海首輔,你不要血口噴人。」
海景琛將都馬監的腰牌一扔,說「自個兒看看。」
郭禮瞥了一眼說「這種腰牌,吏部一抓一大把,你怎不說是吏部有疏漏,讓人偷了腰牌?」
吏部侍郎譚明哲無端被點名,低著頭急步往殿前一跪說「啟稟陛下,吏部沒有遭過偷竊。」
「你!」郭里恨恨的說「就一塊腰牌!你就想定咱家的罪!」
「陛下回宮第一日,十二監便有太監刺殺陛下。這才幾日,郭公公,都忘了麼?那死了的小太監家裡得了二十兩銀子,不是郭公公送的嗎?」趙啟騖上前一步,氣勢壓人。
「且,十二監監軍在下奚以為太子提親為名,私派死士,至兩州郡守於死地,郭公公,你也忘了?」趙啟騖的嗓門越發大。
「郭禮十二監於先皇在位,賢德五年,以宮中修繕,圍場修葺,等各類行目,一月提走國庫二十萬白銀!」厲海寧附議。
向執安輕聲說「倒也一件件事說,這讓陛下怎麼聽的過來?」
唐堂鏡低聲回「陛下聽個大概就成,還是這堂上要唱戲。」
有一肥胖的婆子衝進殿內。
眾大臣都嚇了一跳,向執安審視殿內一眼,只有郭禮,早知此人要來。
來的是皇后娘娘。
連珠簾後面的劉懷瑜都嚇了一跳,差點站起來。劉懿司沒有看任何人的眼睛,直直的下殿,去扶皇后娘娘,說「母后。」
所有人的眼都盯著這兩人。
肥胖的婆子,頭髮鬆散,簪花胡亂的簪在髮髻上,身後跟著哭泣的宮娥,跪在殿前。皇后娘娘的衣袍不整,連履都沒穿正。她的臉煞白,盯著珠簾後的劉懷瑜,突然指著劉懷瑜說「你!你!你想當太后!」然後發瘋的沖向劉懷瑜,向執安還未說話,趙啟騖上去一手窟住了皇后娘娘的手,說「皇后娘娘,自重。」
皇后娘娘看見了趙啟騖的臉,瘋罵著說「你,你是趙啟騖!她劉懷瑜想當太后,你,你想當皇上!你這個逆子!你想當皇帝!」
劉懷瑜還未說話,劉懿司說「母后,請慎言。」
大殿中人一共也未聽得這個八歲的小皇帝說幾句話,但是現下看來,果真是聶遠案與劉懷瑜教出來的孩子。
皇后娘娘撩開了頭髮,瞪著眼睛仔細的看著劉懿司,又掐住了他的肩,越來越逼近。趙啟騖伸手要攔在前面,劉懿司「二舅舅,不打緊,母后只是想看清我。」
皇后娘娘瘋笑起來,急急的往後退,嘴裡念念有詞,說「哈哈!哪來的小兒!你根本不是劉懿司!哈哈哈哈哈哈!你壓根就不是!劉懿司,那娃娃!看到本宮,嚇得連跪都跪不直,劉懿司,出去了一年多,你怎能就說你是劉懿司!劉懿司根本不長你這樣!」
皇后娘娘起身,甩著自己的袖袍,說「你說是便是了?恐怕這是你向執安!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孩子!你帶著一個孩子,宮裡追殺,江湖通緝,你怎麼藏?你能活著都不錯了,你還帶著孩子?哈哈哈哈哈。」
剛剛因為聶遠案彈劾的官員這會兒都站起來了。若劉懿司身份存疑,那今日的朝會什麼都不做數,便還有迴旋的餘地。若今日坐實了是向執安一等假冒皇嗣,剩下的事兒都不用自己操心了,轉頭去祭德寺請二皇子登基,反正乾的這些破事兒,也是二殿下潛龍之時的下策,他怎麼不會覆手一蓋,直接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