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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的僕從低著頭說「主子,這物件兒珍貴,郃都沒那麼多好料子,買不上那蜜蠟,現下整不齊活。」
青稞暴怒而起「什麼玩意兒是我們家買不上的?好歹我爹也是跟著皇商做事的,你在這磕磣誰。」
僕從嚇了一激靈趕緊跪下,擦著汗說「小主子,我這就給你去尋。」
青稞將那喜蛛的小件兒一扔,說「爺有的就是錢,別整那些糟爛的玩意兒來敷衍。」看僕從跪地不起,踹了一腳,說「還不去找!」
僕從趕緊起身往賭坊外頭去。
青稞又漏了些銀子,最後耍了脾氣,走了。
翌日,青稞又往賭坊去,今日滿臉笑意,一進門便揚言要將場面上的銀子都歸到自己囊袋裡。
上茶水的小廝也是有眼力的,每回兒就差不多加那麼一兩滴水,就為了上款兒爺邊上露點臉。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四回加茶時,不小心撇了些燙水到青稞身上,青稞正要發難,小廝說「茶滿財滿,盆滿缽滿。」
開了牌,青稞果真如吉言一般,隨手就給賞了一大錠子的銀,小廝喜笑顏開,惹得邊上嫉妒不已。
僕從說「爺,倒是有兩家帶了料子想給爺看看,爺下了牌桌去打上一眼。」
青稞聽聞從一眾賭鬼中抬了眸,說「行呀!再有兩日就要回那鳥不拉屎的地兒了,得緊著些,也不知道哥啥會兒再帶我來這郃都,這事兒別叫哥知道了,又要罵我僭越。」
賭場有人附和「什麼僭越不僭越的,咱這些人看貴人,有錢就是那天上的,天上的跟天上的只有爺自己說法,咱抬著頭看,都是一樣的。」
此話惹得青稞笑意滿臉,又甩出去一大錠的銀,說「就樂意聽你小子說話。」
僕從說「家頭已在收拾回去的行囊,若爺真喜歡,可得快些,明日怕出不來了。」
青稞與僕從剛從賭坊走出,便有人跟隨。來人拍了一下僕從的肩,僕從問「在這郃都的要道打劫,你的命夠賠麼?」
來人不怒反笑道「哪有的事,就是小公子想看的貨,賤民手上也有些,想請公子賞個眼。」
青稞用鑲玉金扇拂了下自己的發,道「哦?看來兄台對自己的貨甚有信心,不妨拿出來瞧瞧。」
來人道「請公子去草舍瞧。」
青稞道「我可不去,若被你們綁了在哪,勒索我兄長橫生枝節我可不敢。我就玩玩,你若別的心思,我玩不玩倒是不要緊了。」
來人一怔,道「那請公子在此處等我,我取了便回。」
青稞點頭道「我擱這茶館等你,莫要太久,我太久不歸兄長擔心。」
來人隱去在弄堂,青稞身後的人立馬夜行衣隨行而去。
***
詔獄。
海景琛與唐堂鏡坐在一處。
海景琛穿的依舊是繡著空心竹的淺青色袍子,唐堂鏡穿的是錐花絲石竹的紋樣,今兒沒穿官袍。
暗賣蜜蠟的農人已被拷打了一通,楊立信一腳踩在農人頭上,說「看看,這是你家的通家黃冊,若不能好好交代,那還能保你那小兒的性命。」
農人被踩在腳底,一口膿血噴出。海景琛開口道「咬舌自盡就等於畏罪伏法,那你家人如何處置,且看兄台如何抉擇,說實話,兄台就是這事兒中最低級的那些個,我也沒指望從你嘴裡套出什麼話來,這一番不過就是敲打敲打你上頭的人與那些旁的。」
唐堂鏡喝了口茶,道「楊將軍,上一回那個願意歸了正道的,現下如何?」
楊立信道「回次輔,一家最後判了個流放,本該死在路上,主子心善,念著也是最後想明白了,殺一人何其簡單,教導其心正了才是官吏應當做的。」
「嗯,是這麼回事。」唐堂鏡輕聲的應著。
農人被踹了個半死不活,楊立信扔下一個破舊的他兒子的小木馬。農人惡狠狠的瞪了三位大人,撿起木馬又沉默了許久。
「各位大官,我就是偷了些東西。」
「偷的什麼?」楊立信問道「你若偷的是些不值錢的,何勞次輔首輔親來查問?」
農人趴坐在地,緩緩開口道「我是個打棺材修墓碑的,前一段與工友商量,想去天家陵墓借點錢,家裡太窮,實在沒活路,但是咱也不敢上街打劫,當年皇陵也是我等一同修繕,最為知道他的機關與路徑,恰巧又殯葬了一位貴人,我們早有此計,便未將貴人陵墓封死。」
海景琛心裡一涼,當時感念芫妃娘娘,卻以最高的規格殯葬,卻不知道這竟引來他人蛇蠍之謀。
「然後呢。」唐堂鏡開口。
「我們幾人摸進了那皇陵,卻見那貴人的棺槨早已被打開,我們頓感不妙,起身要跑,誰知外頭早已有人等候,逼著我們便進了墓中。」農人道。
「來者何人?」唐堂鏡發問。
「來者,來者還帶了一副已經屍腐刺鼻的女屍,因無法打開皇陵主墓,遇著我們便持刀問我們是否會開得主墓。若能辦好此事,既往不咎,還給重賞。」農人道。
「再然後呢,我們在主墓殮屍,但實在味道難忍,其餘人還在裡頭,我因甚想嘔吐,又怕污了主墓,便到皇陵之外。」農人道。
「我再想入墓之時,只聽見墓里有人砍殺起來,我便蹲在草叢不敢再發出聲響。等天亮之時,我跑了大半想著我的兄弟們,便偷溜進去看,誰知道,他們已死在皇陵之中,偏殿珠寶散落一些,我家中已無米下鍋,珠寶尋來也不好變賣,還有那剩下的蜜蠟便被我藏回家中。」農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