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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執安太愛乾淨了,要是見到現在自己這樣兒,醒來都不知道眉毛要皺成什麼樣。
趙啟騖的斷腿打了板子,直著腳給向執安擦拭,向執安眉頭微微一皺,趙啟騖說「太燙了?」
又拐著腳去添冷水,又趕回來,這次再擦沒有皺眉毛了,趙啟騖輕輕的將他的胸口的血擦拭乾淨,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脖子上沾染的泥屑,髮絲也不乾淨,趙啟騖本是個跑馬打鳥的性子,但是對向執安的耐心好像就沒有了頭。
趙啟騖一邊擦一邊與他說話,「這般伺候人,也就你了。」
「我真是巴不得自己在哪躺著吃點皮肉的痛,你要是在這哭咧咧的給我擦身子,我倒是美得很。」
「太醫說沒事兒,就是骨頭折斷了,真不妨事,世子小時候從馬背上摔下來,那軍醫都說要癱了,現下不是好好的?」
「執安啊,一會兒你醒了,又得喝藥,但是也不妨事,世子與你一起喝。咱倆就,交杯藥,如何?」
趙啟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給他擦了個乾淨,換上了衣裳,趙啟騖看著他的胸口又滲血,嘴巴癟了癟,似是要哭了。
向執安的眼睛睜開了一點點縫,手傷的不能動彈,嗓子太乾澀,就光是喉結滾動了兩下,趙啟騖又趕緊拿個小勺給他餵水。
向執安順了一口水,啞著嗓子說「別擔心。」
趙啟騖乾巴了這一日,到這一刻癟著嘴,感覺下一刻就要哭了。
「上樑…上樑的小霸王…怎麼回事,哭什麼,駱濟山又沒倒。」向執安露出了一點笑意。
趙啟騖也不敢抓他的手,直著腳往前傾,說「駱濟山倒不倒,你都要長命百歲。」
「與你一起,長命百歲。」向執安說。
向執安看見了另一張榻,又說「我不疼,你不要睡別的榻。」
趙啟騖說「怕晚上不安穩,碰著你。」
向執安說「我不管。」
趙啟騖笑著說「好。」
向執安睡了一長覺,醒來天還沒亮,雖身上疼的跟被千軍萬馬踩了好幾遍,扭頭看見趙啟騖這般大的個子就縮在自己腳邊的角落裡,不由得想笑。
趙啟騖睡得不踏實,一醒果真向執安醒了。
趙啟騖一骨碌滾上來說「餓不餓,給你弄點兒粥?」
向執安搖搖頭,說「晚些喝,你快別忙了。」
趙啟騖側著身子看他,向執安的手指都被纏上了板子,這些骨頭長好需要一些時間。趙啟騖問「在想那佛像?」
向執安聲音很輕,說「我在想這佛像,建造之初是想殺誰?」
趙啟騖說「囚籠,做好了機關,能死一大片。且是張百齡做的…工部,孫蔡司…郎戈台…」
向執安說「這麼大陣仗,祭德寺初蓋的時候應是秦誅剛來陛下身邊的時候,若那時候想殺的…」
趙啟騖跟向執安同時反應過來「神機營。」
向執安說「我先前就說過,張百齡最佳的聯手選擇是二皇子,就是因為二皇子,他才會率霄州突襲益州,也因如此,他才會讓霄州殺進上樑軍帳,二皇子讓張百齡殺了三皇子,太子殿下趁著此機會肯定會一舉進攻,而丹夷,那日也會進攻上樑。那就坐實了…通敵的罪名。」
趙啟騖說「這是一石三鳥。二皇子必然與張上樑內鬼有勾結,但是內鬼想要什麼?若是兵權,下奚郡只有我嫂嫂一個姑娘,他傻了才會來上樑奪兵權。」
向執安說「與內鬼勾結,卻計不成,皆是因為楚流水。神機營就是不出兵,楚流水不願做二皇子的刀,也不願同室操戈。所以,選不了楚流水,他會選擇…」
趙啟騖說「郭禮自己有兵,又捏住了皇嗣,郭禮不會與他們兩任何人一黨,如若要去示好,必然要交出都馬監私兵。」
向執安說「所以,進宮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二皇子與崔治重要用我們的手下了郭禮,安建,也早已經是他們的人。」
趙啟騖說「賭坊那日蕭情給的二皇子的鋼刀,也是想讓我們以為,這二位,不是一條船上的。」
向執安說「我們二皇子真當豁的出去,拿自己下刀,也要與崔治重一路。」
趙啟騖說「棉州的帳,崔治重到現在也沒交上來,厲大人的死,也是在設計之中,若再給厲大人一些時間,這些帳本倒著推,也能把崔治重的帳還出來。安建的哥哥,你與我說過,那麼杜太醫…為著弟弟,讓太子殿下醒來,再設計讓他殺了厲大人,厲大人一死,你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向執安說「不但如此,這帳能被瞞下,且當年二皇子是棉州的封主,裴部又說過,二皇子的母親死在了棉州,讓人糟踐死了,崔治重派了驍騎多番尋找,還為二皇子守著棉州。」
向執安喃喃道「棉州…」
趙啟騖說「或可以從二皇子的生母查起。叫蕭情給些消息來。」
向執安偏著頭看他說「你相信蕭情嗎?」
趙啟騖說「我相信她做什麼,我相信她的消息便是,蕭情看的明白,連秦誅都拿來送與我,我還是相信蕭姑娘的膽識的。」
向執安說「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這郃都的污水,終於要衝乾淨了。」
趙啟騖說「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今日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二皇子沒來殺我們。」
向執安說「若是只有我一人,我必死無疑。但是你來了,你來的是上樑的七萬軍士,是公主還在這宮中,是神機營的兵就眈眈相視在郃都口,殺了我行,殺你,他也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