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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啟騖抱胸挑眉說「怎的不說話?話本里這會兒就該以身相許了。」
向執安不甘示弱「世子什麼樣的絕色找不到,我這樣的,倒送上門,都不見的世子能抬一抬眼皮。」
趙啟騖沒說話,卻翹起了二郎腿,沉沉的看著他說「那可不一定。」
向執安有些慌亂,手指攪在一起,誰知道這趙啟騖是不是在戲耍自己,他慣是喜歡嘴上占便宜的,向執安鎮定了一下說「那可求之不得。」
趙啟騖手指微抽,被向執安盡收眼底。
每次在宮裡生了病向執安就想母親,但是剛剛暈厥的夢裡,他想的是趙啟騖,趙啟騖溫熱的手擦過他背上的汗,他曾擦乾了自己的發,他用手指蘸了酒擦自己的手心。
半睡半醒之間,酒很涼,擦在手裡的感覺很奇妙,他一圈圈的打著轉,很是好睡。
向執安不想承認,他還想被擦很多遍。
他太難好睡了。
他夢裡都是下奚的大敗,三萬兵士要他血償,他想父母,想長姐,甚至於家裡為他刷鞋的丫鬟,他也想,丫鬟洗著洗著鞋,那水就變紅了,丫鬟的眼珠子都掉在了鞋上,白色的鞋染成了猩紅。
這是出來之後第一次好睡。
趙啟騖見他的模樣,像只受驚的小鹿,眯著眼仔細看他,向執安被他看的發毛,拉起了被子把自己捂進了被子裡。
上次的風寒未愈,這次又捱了一遭,果如趙啟騖所料,深夜裡這人又發起低燒,所幸不嚴重。
趙啟騖問「要不要帶你去看看大夫?」
向執安趴在床上,閉著眼睛說「大夫沒世子好使。」
趙啟騖說「又要認我當娘?」
向執安睜開了一隻眼,說「擦擦。」
趙啟騖說「擦什麼。」
向執安臉紅,又把自己裹進被子裡。
有人在屋裡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傳來一聲「手。」
向執安還要故作矜持,扭扭捏捏的伸手。趙啟騖說「擦不擦。」
向執安整個人在被子裡,只露出了一隻手。又是熟悉的感覺,粗糙的手指混著冷酒,在自己手心打轉,向執安的後腦傳來一陣酥麻,趙啟騖說「也不怕悶死你自己。」就掀了被,繼續邊擦邊說「什麼癖好,喜歡讓人擦手。」
向執安說「好睡覺。」
趙啟騖不再多說,擦著擦著,向執安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剛打算蓋上被子讓他好好睡,便看見了向執安腳上的腳銬痕,兩隻腳都是一般的痕跡,看著瘢痕,似乎經年持久。
趙啟騖坐在黑夜裡,面前的這個人,為何每次見他,他都身在險境,世人都道他在向家未敗前順風順水鴻運當頭,怎的渾身都沒有皮肉是好的。
外面春雨瀟瀟,趙啟騖脫鞋上了榻,枕著手臂望著窗外,向執安翻了個身,頭抵在趙啟騖臂彎處,趙啟騖低頭看他,不由得恨罵「長這樣是要勾引誰,難怪那皇帝見了一眼他姐姐就不成了。」
細看了些,趙啟騖不由想伸手撩開他的發,頓了頓又停住了。他眉頭舒展,與平日不太一樣,他總是抱著膝睡成一團,趙啟騖扯著他的袖子看,果如所料,這手腕也是鐐銬的印子。
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睡覺的嗎?
那句「好睡」是這般意思?
趙啟騖又想起說到太子的神情,不由怒罵這條爛狗。
起伏的胸膛未平,沉睡的向執安又拱了拱他。他隔空摸了摸著向執安的腦袋說「好好睡吧。」
臂彎下的這個人刺痛著趙啟騖,他不知為什麼,向執安眼角的紅梢還沒散盡,許是昨夜又哭了。
他每次哭的時候都憋著不出聲,就只能見他肩膀細微的抖動,咬緊了唇好似哭出來就被人看輕了一般。
又倔,又弱,又愛哭。
翌日清晨,向執安醒了,看見被他擠在邊上的趙啟騖很不好意思,輕微的動作使得趙啟騖也醒了。
「睡得好嗎?」趙啟騖睡眼朦朧的問。
「世子暖床自是好睡的。」向執安拖著手去倒茶,稍好點兒就又是這陰陽怪氣的動靜,還不如生病的時候軟糯。
趙啟騖起身給他倒說「手斷了還閒不住你。」
向執安說「只是想給我家世子倒茶罷了。」
趙啟騖說「哦?你家世子?怎麼,以身相許了?」
向執安說「我是小君,自然是世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趙啟騖道「昨日他們應該砍你的嘴皮子。」
向執安說「既然世子這麼說,我無有不應的,你叫楊叔過來砍,我自己手斷了,砍不來。」
趙啟騖說把茶盞遞給他「喝茶堵不上你的嘴。」
向執安喝了茶,說「我晚些要去霄州,你呢?」
趙啟騖說「我需得回一趟郃都。眼下二皇子要薦我去神機營。等得了空,我再回來。」
向執安說「一路小心。」
趙啟騖說「你上次寄我的信,我細看了,回頭我送個人去霄州給你,姓商。」
向執安說「那我留楊叔在這。」
又補了一句「小君謝過了。」
趙啟騖說「此去霄州小心,若有什麼為難的,我隨時過去。」
第18章 商歡
從郃都到霄州,向執安一行走了兩個多月。或許母親的秘密,父親的答案,都在這裡了。
進了城門還有些恍惚,這個建立在黃沙海洋中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