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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將單挑,是軍里最愛看的戲碼,比自己上去打要好看的多,誰家將軍要是敗了,基本也領不了自己的營了,大多點到為止,就人群四散。
雖已有些春意,但是繆真手上的爛凍瘡看得出來這個年,不好過。
繆真高喊「趙啟騖!放馬過來!」
繆真在丹夷立功,似是因為生吃了瑪爾格朗,一戰成名,端了舍思摩的老巢。丹夷與瓦剌相交,也有戰事,本有瑪爾格朗夾在中年維繫兩端平衡,在瑪爾格朗覆滅之後就沒了緩衝,瓦剌與丹夷常常一觸即發。
趙啟騖壓低身子爆衝出去,小辮在這打鬥間夾著青羽片忽明忽暗。趙啟騖今日必須贏,本就是趙啟明的營,自己上來都是托大拿喬,仗著自己姓趙,雖守了城,又打退了卓必,但是趙啟騖從沒有真的攻出去過。
攻比守難。
對面還是個女子。
今日若是輸了,真可以回去做那個混子了,回去找娘喝奶。
繆真的槍瞅著比一般都槍要細,還要長,還要利一些,若是讓刮著了,也得給卓必賠一隻眼。
繆真比男人瘦,自然也比男人靈活,就這麼盯著趙啟騖對視,誰也不敢越這雷池。
繆真的槍拖在身後,在鷹嚎的第一聲隧然出招,直指趙啟騖的大腿,趙啟騖本就敏感,往右一擋,將繆真的槍逼了回去。趙啟騖狠狠沿著槍力迫近,又被繆真一腳將槍彈開,彈開的瞬間又是換手直指趙啟騖的胸腔,趙啟騖往後一仰,頭髮被割斷了須臾。
趙啟騖收起了笑容,換上了陰騖的眼神,懸著馬與繆真斡旋。趙啟騖瞬時將馬背上的弓箭扔出,在繆真檔弓的那一瞬眼疾手快,長槍擦著繆真的咽喉,挑起了繆真的耳墜。
繆真偏頭一看柔軟的翻身將刀抵在胸前,刀刃刮過趙啟騖的槍,從馬兒彈起,又批下,趙啟騖吃了衝力,一刀刺進了馬兒的耳朵,借力又下了馬。
繆真的馬被扎到吃痛嘶鳴喊叫,繆真從馬上下落,與趙啟騖單刀赴會。
兩人咬緊了牙關往前衝擊,再將要觸碰的關頭繆真一個下跪滑鏟,刀抵住了趙啟騖的下巴。趙啟騖的刀也在繆真腹前,所有人屏氣凝神,就等著大戰到最後的生死。
趙啟騖的微微偏頭,繆真順勢右撲,兩人皆落了個空。繆真的眼裡燃氣必勝的恨意,趙啟騖也在這狹路相逢里捏住了繆真的短板。
兩匹馬同時往他們奔來,二人同時上馬,最後雙槍相交。「世子殿下,讓繆真刮目相看。」
「是為女子,如此悍將,世子佩服。」趙啟騖這麼說著,兩匹馬就這麼懸著。邊楊一聲」世子!」劃破當下的制衡。
繆真高喊「沖!」
身後的將士們往白沙營發起進攻,「玩賴是麼?」趙啟騖喊著就回了營地。
繆真笑著說「兵不厭詐,你們晟朝的古話。」
「拖住他們!」丹夷的士兵人不多,赴死一般撲向白沙營,壕溝里的落石根本抵擋不住攻勢。
「世子!霄州襲了城營!三皇子與郡夫人還有郡守都在!」邊楊喊。
「花鞘,邊楊你們後白沙營後方放韁繩翻出去,加急前往城營,定護住他們平安!」
」邊楊,你從上樑繞過霄州去往棋州,同時,再派人從絮州邊界去棉州求援!」
「讓執安莫著急,不必來上樑,坐鎮益州,攻打霄州!」
邊楊花鞘單跪說「是!」
趙啟騖剛說完話,繆真的人已經隱入了沙塵里,現下白沙營城下一片狼藉。但是既然霄州要攻打上樑,繆真又在此刻這般挑釁,趙啟騖不能走,他們隨時會有大軍來壓白沙營!
城營才是最整個上樑最薄弱的。
趙思濟說「若是白沙營,前鋒營都沒有了,那還要城營壕營做什麼?」
趙思濟恐怕沒有想到,他這般信任晟朝,卻落得個關門打狗的下場。
郃都可以如今日霄州這般發起攻勢!但是他絕不可以與丹夷一同圍攻!
這不是爭權,這是叛國!
趙啟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駱濟山。
「執安,交給你了。從前你要從棉州修跑馬道到上樑,我還認為你真的想吃上樑的兵,此刻我才懂,你花了那麼多錢,讓父親那麼不悅,你背著這一切,什麼都不說,卻在此時成了我唯一救命的稻草。」
趙啟騖今天要死守白沙營!
繆真就來了這麼一點點人,牽制住了趙啟騖,若換一個將,還真接不住繆真這樣的悍將。
趙啟騖的腦子裡盤桓著各種想法,爹。娘。司崽。
劉懷瑜的聲音在趙啟騖的腦里徘徊,「這會給上樑惹禍。」
趙思濟的聲音覆蓋在上面說「啟騖,爹給你撐著。」
司崽的聲音。「二舅舅!司崽想你。」
趙啟騖有些焦躁,若是眼下有仗可打,有事可做,也定然不會心緒不寧。
郃都想要趙家全家的命。
趙家還在為郃都守邊疆。
趙啟騖的腦子亂極了,他現下不知如何是好,霄州破入軍營指定要瞞不住,到時候爹一手建立起來的上樑武裝就要土崩瓦解。
上樑若沒了,丹夷騎兵就可以在這長驅直入,等姜滿樓援軍之時,怕這裡都已經是滿地的卓必與繆真了。
趙啟騖好想向執安,他想向執安能與他說些什麼。告訴他正確的方向,他哪怕是全郃都,全江湖,整個天下追殺之時,他依然可以坐下來慢慢吃飯。